想到這里,林靜邊的眼淚又掉下來,他抬手擦掉,就坐著,守著他們三人,背影看起來孤獨又執拗。
姜衡煙扶著褡褳大叔,旁邊的昭云也強撐著坐起。姜衡煙滿手血汗,捏著光刀,卻覺得手心越來越粘膩。褡褳和昭云也在拼命調整呼吸,感應法器,蓄勢待發,若是不幸三人變異突起,他們會立刻召喚法器,盡量牽制。
只是,兩**師早已是強弩之末,他們心中,也沒有把握。姜衡煙也很清楚這一點,她和林靜邊是在場受傷最輕的兩人,如果藥真的沒用,只能靠他們倆來……斬殺。姜衡煙的眼睛始終盯在許知偃臉上,她的視線一片模糊,從未有過的深刻劇慟,正在狠狠啃咬著她的心,令她從此沉沒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
三只青龍抽動著,抽動著,漸漸平靜下來,他們都閉上了灰色的眼睛,呼吸還在,卻不動了,像是睡著了。林靜邊驚喜地發現,他們身上任何灰黑的、屬于灰鬼特性的東西,沒有再加深加重。可是,也沒有恢復。他們的變異過程,就像是中途停止了。林靜邊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醒來,不知道他們醒來后,還認不認得其他人。可這已是他見過的第一次,變異感染的人,中途停止,沒有狂性大發攻擊人類。他已覺萬分滿足,眼睛紅得像兔子。他的腦海里浮現陶清扉戴著眼鏡,清冷睿智的樣子,只覺得萬般感激和愛意,涌上心頭。
啊,對,這三只暫時控制住了,他還沒去救自己重傷昏迷的師父呢!但是林靜邊知道,如果師父醒著,也一定會讓自己先救治這三只。他立刻站起轉身,就看到陸惟真已讓陳弦松靠坐在一側琉壁上,自己慢慢往前走了兩步。
他的師娘,現在是什么模樣呢?
同樣也是個血人,她走得很慢,還有點晃,看起來已經精疲力盡,畢竟琉心對異種人的殺傷力,實在太大。她的臉色很蒼白,眼睛空空的,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看。她甚至沒看三只青龍,沒有看一眼她最好的朋友許知偃現在的慘樣。她只是直勾勾盯著前方。
而在眾人之間,下陷的琉心,還在不斷射出黑光,下方還能聽到黑水不斷涌出流動的聲音。黑光令整個地堡里,都籠罩著一層怪異的顏色。也映在陸惟真的臉上,令她看起來像個死神。
而四周琉壁,像是也感受到了黑色琉心復活的力量,重新有一條條細流般的灰黑光芒,在琉壁間流動,蠢蠢欲動。
地堡的另一個陰暗角落,有人慢慢睜開眼睛,立了起來。雖然他的全身筋骨已經被打斷,使不上一點力氣,被打得七零八碎的能量場,一時間也難以重聚。但是,龐大的、與他共生的琉心之力,卻托著他,無聲無息,慢慢飄起,飄出那個深洞,飄到了眾人頭頂上方。
陸惟真抬起頭,望著他。她雖然傷得沒有林晝那么重,但也受了極重的內傷,能量場一時間頂多能聚起十之一二。但她用一種漠然的、近乎死寂的眼神,望著林晝,一小團能量場,已在雙掌下浮動旋轉。
兩**師雖未抬頭,神色卻同時一震,原本已伏在地上的四**器,再次亮起,往空中升起。姜衡煙和林靜邊手持神兵躍起,轉身面對著近乎死而復生的林晝。盡管兩人同樣悍不懼死,可是直面林晝,依然令兩人心中陣陣戰栗。
大六五,是否已接近于神?林靜邊在心中想,是否根本無法戰勝?
不,他們本來,都已經贏了。師父和師娘,以雙雙重傷的代價,師父甚至至今昏迷不醒,本來已經將林晝徹底打敗。可是這神秘的黑水重新覆蓋,琉心重新變黑,他們功虧于潰。要不是琉心,林晝說不定就醒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