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燭光搖曳,寂靜無聲。
喬樂去里屋換了身衣裳,沐鳶則安靜的坐在桌前,接受著沉香送來的熱茶與茶點。
比起仇人,此刻的她們竟像久別重逢的老友般,莫名的和諧。至少在端茶倒水結束后,安靜帶上門的沉香看來,就是如此。
她還在想,自家郡主究竟是何時與這沐家三小姐好上的?
怎么她這貼身侍女,連一點兒風聲都沒聽見呢?
不應該啊……
沐鳶:“……”
不知為何,她覺得她越來越像奸夫了。
終于,喬樂出來了。
少女的裝束并無什么改變,只是看著沐鳶的神情又溫和了一分,舉止間都透著說話算數的友好。因為沐鳶感知過,屋內真的只有她們二人。
也就是說她若真想取喬樂性命,別人是來不及阻攔的。因為其他人都在院外,鞭長莫及。
毒殺、針刺、匕首、發簪……
嚴謹如她,都已經開始盤算自己有多少種宰了喬樂的方法了。只可惜看著喬樂的笑,她竟有些下不了手。
就,就覺得這個人好慘啊……
可明明她自己也很慘啊。
于是她立刻偏頭,冷笑道:“郡主當真是藝高人膽大,一點都不怕死呢。”
坐到沐鳶對面,喬樂沒答話,只是自顧自的拿起了一塊糕點,認認真真的吃了起來。一邊嚼,還一邊目光憨厚的把沐鳶望著。
說真的,沐鳶好想抽她啊。
因為聰明如她,難道看不出喬樂在演她嗎?
憨厚?
喬樂要是真憨厚,能給這兒想方設法的堵她,并且要將她一起拉去北關受苦受難?
可某人明明假憨厚的那么明顯,卻一副不自知的模樣,在這兒反復惡心她。更過分的是,她還不答話……
一時間?沐鳶兩難了。
她再開口嘲諷,顯得她小氣?并放棄了主動權。她不開口呢,她又尷尬,好像也沒什么主動權。
好在,就在她開啟頭腦風暴,準備想個法子跟喬樂一決雌雄的時候?喬樂開口了。
喬樂:“沐鳶?你跟我去北關吧,我喬樂不會虧待你的。”
將糕點咽下去?喬樂又端起了那碗茶。
那般做派,活脫脫像個老大爺?在看花遛鳥般愜意。你說她態度不好吧,她又挺認真的,可你說她態度好吧?你自己信嗎?
沐鳶:“郡主?你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吧。”
你的好處?我沐鳶稀罕嗎?
一抹苦笑在眼底洋溢?此刻的沐鳶終于進入了原本的狀態。所有被喬樂的滑稽所打斷的思緒,都在這一刻集中了起來。
不會虧待她?
當初的喬軒似乎也說過不會虧待她?讓她為之肝腦涂地?一心一意。可最后不過是血灑雪地?形單影只。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喬家人的話?她再也不會信了。
無論是喬軒,還是喬樂。
望著冷了臉色的沐鳶?喬樂并不緊張。她只是提起茶壺,慢悠悠的為沐鳶斟上了一碗香茶。
“叫郡主多生分啊,你叫我喬樂就可以了。另外?你先別急著反駁,這件事我們可以慢慢談?談一夜都可以。”
沐鳶:“喬樂,你不用跟我虛與委蛇,你明知我想殺你,不是嗎?”
冷笑著開門見山,沐鳶也不是虛偽的人,有些事情她承認。
她想殺喬樂,從那日林中相遇開始就想了。
她是個瘋子,以復仇為人生全部,誓要讓所有害她之人付出代價的瘋子。
前世是喬軒害她,所以喬樂就無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