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尒更加震驚了。
強行修復魂魄，這是天道不允許的，這是違反天規的，需要受雷刑的。
天雷之刑于人而言苦不堪言，日日受此刑罰，君鈺上神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孟婆無從得知。
她看著君鈺上神手中的瓶子，張了張嘴，而后輕聲說：“進入輪回，千予上神會不記得一切。”
君鈺低眸看著那瓶子，接著揚起了唇角。
即便臉色不怎么好看，他也依舊好看得過分。
此刻揚唇一笑，足以讓周圍的一切都失了色彩。
然而……
繞是孟婆，在看到他這個笑容時，卻沒由來得涌起一股苦澀。
這笑容里，似乎藏著太多無可奈何了。
“我希望她不記得這一切。”他的聲音沙啞，輕而緩慢。
一字一句，砸在了白柒的心口，將白柒一顆心，砸得遍體鱗傷。
她再次不爭氣地冒出淚水，明知道君鈺壓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可她還是怒捶了一下那將她與君鈺隔絕著的瓶子，怒吼：“我不希望！你個混蛋！憑什么讓我忘記這一切？！”
混蛋……
為了救她，不惜日日受刑，尋遍三界，為她修復魂魄。
她明明不希望他這樣的。
她是不想死，在與聞堯同歸于盡時她一點都不是心甘情愿的，因為她根本放不下君鈺。
可她即便是這樣，她也絲毫不想要君鈺為了救她而傷痕累累遍體鱗傷。
她是想活著。
可她不想要自己的活是建立在君鈺拼了命救回自己的條件上。
她舍不得他受傷。
亦舍不得他為了救回她而傷。
這樣她寧愿自己永遠沉眠。
“若她不愿意呢？”孟尒擰緊了眉毛，“您問過她了嗎？您可知她愿不愿意忘記這一切？”
“那不重要。”君鈺上神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笑容中滿是苦澀和無奈，“我要她忘記一切，忘記她是千予，忘記……我，而活著。”
“我只要她平安的活著，這就足夠了。”
他不愿她還記得他。
他只想要她好好活著，忘記他活著。
那樣……
她便不會再受詛咒的牽連了。
孟尒沉默了，她看著君鈺，許久過后，才輕聲開口：“你不怕她想起一切后生你的氣嗎？”
孟尒對這兩位上神的事情略有耳聞。
是真心覺得這二位乃天造地設的一對。
實在是祖神那人不道德，偏偏給君鈺上神上了一道詛咒。
若是沒有這詛咒，沒有那神魔大戰，估計……
他們會成為眾人艷羨的神仙眷侶。
君鈺上神抬起手。
他手心中聚集了神力。
他將掌心輕輕貼住了那瓶子，然而溫柔地、不容拒絕地、將千予上神的記憶，一點一點抹去。
不留下絲毫痕跡。
在抹去記憶后，他將手中的瓶子遞給了孟尒。
孟尒的呼吸微微抖了抖，她伸出手，虔誠而又充滿敬畏地將那瓶子收下。
“拜托你了。”君鈺上神留下這一句話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仿佛多留下來一秒，都會因為舍不得而后悔。
孟尒看著那瓶子，過了一會兒后，招來了一旁的陰兵，并在送千予上神到輪回之境時，為千予上神的眼角處點上了一顆淚痣。
像是為這一段感情，留下最后一點點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