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容府,頤秀居。
周醫師正奉了玉露的傳喚,來為方氏診脈,方氏近來總覺乏力,胃口也較往日差了許多,玉露不放心,便作主請了周醫師過來。
卻不想周醫師收回搭脈的手,便喜笑顏開道:“恭喜正君,這是喜脈,咱們府上,要多一位嫡小主子了。”
方氏聞言微怔了怔,玉露卻立時放了心帶上笑顏,將一個圓鼓鼓的荷包遞到周醫師手中,道:“多謝周醫師,這是咱們正君的一點心意,您且收下。”
周醫師并不推辭,容氏是她祖上世代效忠的主家,主家給了喜事的賞錢,她身為家仆應當同喜,斷沒有不收的道理。
她當下接了荷包,笑道:“正君且安心養著,稍后我就寫方子,保準這胎安穩生產。”
方氏此時已回過了神,道:“如此,就勞煩周醫師了。”
周醫師遂笑著退下去,仔細按著方氏如今的身子狀況,擬了安胎的藥方。
很快,方氏有孕的消息就傳到了容無逸耳中,當時,她提筆的手微微一顫,正寫著的文書便洇染了一團墨漬。
她沒有在意,當下放了手中的筆,起身往頤秀居而去。
這是城主府時隔九年,才又有的子嗣,更是時隔十一年,才又有的嫡嗣。
是以這胎不論生男生女,都算得上城主府的十幾年來的大喜事。
若生得男孩,便是臨安城中數一數二的金貴公子,斷沒人能欺負了去,容境也從此多一個粉雕玉琢的嫡親弟弟。
若生得女孩,便仔細教養,專攻一二術業,如容清越容清琬一般,成為容境身邊的一大助力。
到得頤秀居,容無逸徑直入了里間,見方氏正斜倚在床側,便上前將人攬到了懷里,細問道:“阿音可還有哪里不適,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都盡管與小膳房的吩咐了。”
方氏抬眼看看她,這個人,分明無心,卻又總能在某些時候,讓人覺得她是動了真情,可下一刻,她似又忘了先前的溫存,如最熟悉的陌生人,對你漠然不顧。
說到底,他嫁給她這么久,卻始終不曾觸碰到她心底,所以,才有了這份若即若離。
只是他早已習慣,也因為容境和腹中的小生命,無暇去多思了。
輕輕靠在容無逸懷中,他微笑了笑,道:“妻主安心就是了。”
容無逸遂將手放在他腹部輕揉兩下,道:“真好,咱們的境姐兒,真是要多一個像洛小公子那樣的寶貝弟弟了。”
容無逸希望這胎是個兒子,如此直白的話語,讓方氏嘴邊的笑凝了凝,容氏世代單傳,看來并非只是天意。
自他生下容境后,他便意識到府中的飯食有了些變化,對此,他本未放在心上,可一次無意間聽到周醫師與容無逸的談話,他才知道,那是為了讓他在接下來的日子中,更易懷上男孩而調配的膳食。
城主府,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一輩兒里只要一個嫡女的。
他有幾分寒心,寒心于容無逸的理智,寒心她將事事都運籌于掌中,即便面對他,也分毫不摻雜任何情感的理智。
而私心里,他也希望這胎是男孩,容境已有兩個妹妹,是該有個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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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府,自得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