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酒坊位于青龍街的一處幽深酒窖里,暗黑的密閉室,布滿青苔和污垢的灰墻面。
白瀾夜雙手被鐵釘穿過掌心,整個人被釘在這暗室之中的一處立柱之上,她的手心鮮血淋漓,她面上卻絲毫不覺疼痛般,閑閑笑著。
“你都知道了什么?”陳塘陰沉著臉,站在白瀾夜面前。
白瀾夜笑出幾分譏誚,“這就怕了?陳二,你膽子不夠大啊。”
陳塘手中拿了皮鞭,聞言狠狠往白瀾夜面上一甩,那原本白皙的臉頰立時便滲出血來,“別給我廢話,說!”
白瀾夜頭偏向一側,仍是笑:“你覺得,我是那怕疼怕死之輩,會因為你這樣待我,就怕了?”
陳塘揚鞭,在她面上又落下一道紅痕,“白貴女好有骨氣,便看看是你能扛,還是我的鞭子厲害!”
陳塘言罷毫不惜力地落下一鞭又一鞭,在她面上,身上,手臂上,每一下,都頃刻見血。
白瀾夜卻恍似不覺,口中還閑閑道:“陳二,你累不累啊。”
這一時,陳塘被激怒了,她發了狠,將手中的帶刺的鞭扼上了白瀾夜的頸,“白瀾夜,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白瀾夜被她扼得說不出話,面上的譏笑卻愈深,能殺她白瀾夜的人,恐怕還在爹胎里沒出生。
陳塘下手的力氣愈緊,白瀾夜的面色漸漸漲紅,偏生,那唇角的一抹譏笑就是半分也不曾退去。
暗室厚重的榕木門在這時被人從外面狠狠踹開,白瀾夜強抬了眼去看,果見容境一身白衣,一步步走了進來。
看罷,她就知道,她白瀾夜果然還是,死不掉的。
容襄跟在容境之后,進門便直接繞到陳塘身后,將一把匕首抵在了陳塘腰間。
陳塘不得不松了勒鞭的力道,由容襄挾著,站到了一邊。
容境旋身上前,一雙素來清淡的鳳眸在看到白瀾夜如今情狀時,緊緊瞇了一下,繼而凜色漸起,周身都蘊了殺氣。
“祉玉,別睡。”她輕拍白瀾夜的面頰,同時將腰間常備著的一粒續命丸喂入了白瀾夜口中。
白瀾夜神智恢復幾分,她望著容境,勉力咧開一抹笑,“聿修,你來了啊。”
容境環顧她周身,眸底沉了沉,淡道:“忍著點。”
話音落,容境出手如電,她在腕間運了力道,頃刻間將那兩枚釘入白瀾夜掌心的長釘取了下來。
白瀾夜一時痛不能言,她軟身倒在容境身上,半晌才能開口道:“聿修,我好痛啊,渾身都痛,兩只手最痛。”
容境看看她,“這會兒知道痛,之前就不會服個軟了?”
白瀾夜又輕笑,“陳二啊,她不配我喊痛,更不配我服軟。”
容境知她脾性,此時卻還是不由一聲輕哼。
容襄在一旁道:“大小姐,有人來了。”
白瀾夜聞言皺皺眉頭,“聿修,難道來的,只有你們兩個?”
容境淡頷首,“時間緊迫,我等不及了。”
白瀾夜雙眼輕合了合,“聿修,你這一個等不及,咱們今日,怕是都要交代在這里了。”
這話音方落,便見暗室之外,里里外外圍上十幾圈,其中武藝不俗者,不下數十人。
容境看到了,可她開口,話語還是一如既往的沉定,“不怕。”
白瀾夜閉閉目,再開口時,是與以往都不同的認真,或許,這就是她平生第一次認真,也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認真。
“聿修,我死不足惜,可若帶上你,便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