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無奈,只得續道:“我隱藏身份,步步為營走到米氏大掌柜身邊,隨她做事半年,雖未接觸到全部賬冊,但榮國公府倒賣軍糧的證據,已拿到了。”
沒錯,米氏糧鋪何以遍布大涼,最大的仰仗,就是朝廷每年向北地發撥的數十萬石軍糧。
這四年間,洛明仁掌東地兵馬,與突厥和羌人打得熱火朝天,需要大量軍餉情理之中。
榮國公蘇宇統管的北地明明一直安逸,索要軍餉卻比之東地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朝中異議者自然有之,奈何建興女帝一天天上了年紀,行事已見荒唐征兆,又迷上蘇宇送去的一名美侍,不僅破格封了從四品的貴人,還聽了其枕邊風,明知北地的巨額軍餉有問題而不下令去查。
這一來,榮國公府勢大,無人敢明著與之作對,其倒賣軍餉一事又做的隱蔽,沒有足夠的能力,根本就挖掘不出來丁點罪證。
是以直至如今,榮國公府仍穩穩立著,米氏糧鋪也如日中天。
容境指尖在案上輕點兩下,對阿衡道:“拿過來罷。”
阿衡遂從袖口掏出一沓子薄紙,放到了容境案前。
容境低眸將那幾頁紙一一看罷,點了點頭,又把它們推到白瀾夜面前,淡道:“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白瀾夜不解,“怎么就又是我了?”
容境眉眼不動,“御史白契又不是我的嫡親姨母。”
白瀾夜摸摸鼻頭,“這真的有點難辦啊聿修,我這先前答應的娶正君還沒娶回來呢……”
沒錯,四年前,為了讓白契答應說服女帝修鑿南北大運河,白瀾夜答應她,會在今年娶風家嫡子為正君。
這帝京風氏,并非大富大貴之家,卻在白契叛出白氏,孤身來到帝京時,于白契有一月的照拂之恩。
甚至可以說,當年若沒有風氏現今的當家夫人出手相幫,就沒有白契能活著坐上御史之位。
白契一心想報恩,可風家人淡然塵世無意官場,她沒法在官職上提攜風家人,就想到了娶風家唯一的嫡子入門,護之一世的法子。
要知道,這風家唯一的嫡子相貌平平,腿腳也有些不利索,因此當時年近十六還未議親。
然白契膝下無女,為了完成這一報恩之舉,她在看到白瀾夜進京的那一刻,提出了讓白瀾夜娶風氏子為正君的要求。
婚期并不急促,定在了四年后,也就是今年的九月初三,風家公子正好年滿二十的日子。
風家這一舉動可謂不畏世俗,一方面想再多留嫡子在家幾年,另一方面也有意讓兩人在這四年里多熟悉熟悉。
對于這個要求,四年前的白瀾夜一口就答應了。
她這條命是容境撿回來的,她余下的半輩子都打定了主意為容境一個人而活。
當然,容境不會知道她這樣的想法,容境還在得知她就這樣草率答應了白契時要親自往帝京去尋白契游說。
當時,是白瀾夜攔住了容境,她對容境只說了一句話,“我身邊美侍不少,此番又白撿個正君,何樂而不為?”
全無半分正經。
容境無奈,只得就這樣隨了她。
也是自此后,她再未去尋過喬梨衣,反而越發沉迷于風月場,流連于脂粉堆,紈绔之名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