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是別開了眼,“你知道的,我不過,一生性頑劣之人。”
她言罷拂袖去了,留他孤身一人,望著她的背影,神情莫名。
而今日,這一刻到來了。
大紅的喜轎穩穩停在白府門前,白瀾夜下馬,先踢兩下轎門,繼而輕掀車簾,將內里的人兒扶了下來。
而風眠今天,甚至連輪椅都沒讓人搬出來,他打定了主意要站著與她完成儀典,便連后路也不肯為自己留。
他就只由白瀾夜在旁扶著,咬牙一步步艱難前行。
他步子很慢,顫顫巍巍的,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一旁的風瀲瞧著,神色微變了變,她袖底下的手幾經開合,到底克制著沒動。
及至正堂前,白瀾夜讓開身,將前路留給了風眠一人。
之前已走了一段路,此時的風眠,氣息已顯見不勻,大紅蓋頭下的額頭更早已香汗淋漓。
可他沒吭聲,由了白瀾夜松手,一個人顫著步子繼續往前。
一步,兩步,三步……他身子在此時輕微一晃,眼見就要跌在地上,卻又被他自己險險穩住,勉強站立著停在了那里。
風瀲本在后方觀禮,那一刻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往前傾了傾。
容境亦在后方觀禮,她不動聲色地邁開步子,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風瀲身后。
風眠捂著胸口喘上片刻,不敢耽擱了不久后拜堂的吉時,便趕忙又往前行。
白瀾夜離他不遠,始終與他保持著三人之距,目睹了他這一小段路中每一步的不易。
說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據風家人言,風眠自小有了這個隱疾之后,他雖并不自我摒棄,卻也因自己走路姿勢不雅,再不肯下地走路。
是以,他從坐上輪椅距今,足有十八年之久。
一個早習慣了出入皆有人推的嬌公子,如今卻肯為了與她成親,提前半年便開始不顧乏力疼痛地練習走路。
此時更愿意在眾人面前,不怕眾人嗤笑他姿態不雅,只堅定地想要獨自跨過那寓意著與她婚后美滿的火盆。
雖然在場觀禮的眾人,因著容境提前就傳下去的命令,并不會有人敢為此嗤笑。
可風眠對此毫不知情,他只是為了能與她在日后有個好開端,所以毅然決然地,選擇了于他而言異常艱難的成禮方式。
白瀾夜那顆面對男子時總波瀾不驚的心,就這樣起了漣漪。
風眠已走到火盆前了,他走路尚且艱難,跨步自然更要費勁。
白瀾夜跟在一旁,她自己都沒察覺到,隨著他面對火盆抬腳的動作,她的心,也悄悄提了起來。
然后她發現,風眠抬起的步子,沒有站穩,下一刻,他就要栽進那燃著烈火的炭盆了。
這一時,風瀲站不住了,她足尖一點,便打算飛身過去將人抱起來。
沒錯,她喜歡風眠,喜歡到即使與自家房里的夫侍行房,腦海中想的也是風眠。
可她陪在風眠身邊十五年,風眠仍單純地視她為堂姐,他尊敬她,會向她請教問題,卻不曾對她有絲毫的依賴和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