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境微微一詫,“青花瓷茲事體大,母親何必親自為此涉險?”
容無逸微笑了笑,“險與不險,為母自有計較,只是需得先知會你,待這事情了結,為母就打算歇歇了。”
容境明白過來,容無逸這是退意已決,既然如此,她再多說多問,也是無益,遂道:“聽憑母親安排。”
容無逸點了點頭,“你下去罷,我去同你父君說說。”
容境便退。
露華院里,洛瑕梳洗罷,這會兒還沒歇,正在燭燈下翻著書。
容境回到主屋沒見著人,要找人過來問時,擇荇主動上前道:“大小姐安,少君正在書房。”
她便淡一頷首,兩步去了書房。洛瑕這會兒對著案上的書卷,看得頗為認真,沒聽見她的動靜。
她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淡眸瞥了一眼書上的字。
他微詫一瞬,想起身見禮,又被她伸手拉住,便只得坐著道:“您回來了,怎么也沒讓人來報一聲?”
她輕抬了下頜看看案上的書,問道:“看這個做什么?”
剛剛,她瞧清了那上面的內容,講的是什么……巫蠱之術,一種南地蠻夷們裝神弄鬼的巫術。
他垂垂眸子,將案上原本攤著書合起來,低聲道:“也沒什么,就是翻到了隨便看看,不過挺有意思的,您哪日得空了,也看看這類的書罷。”
隨便看看,卻不僅自己寫了好幾行的批注,還讓她得空了也看看。
握著他的手微微一緊,她眸色暗了暗,“這么久了,人都嫁給我了,還不愿將事情都告訴我?嗯?”
她嗓音微沉,透著股不同于以往的危險意味,他不由輕抬了眸子,“我……”
話還未竟,她已往他所在的方向傾了傾身,雙手環住他的身子,在他耳畔低低道:“小小,我想知道了,今夜就告訴我罷。”
先是一直疼愛她的祖母仙逝,再是傳授她一身劍法的先生燕尋云游而去,如今又是容無逸的去意已決……她雖都能理解,理智上亦接受得住,可心底里,到底有幾分脆弱。
從小,她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女,出身,才貌,教養樣樣不落,她散漫肆意,行事果決,從沒真的怕過什么人什么事。
可萬事皆有因,她這所有的底氣,其實很大一部分都來自于背后堅硬穩固的城主府,來自于城主府里對她悉心教導,全心愛護的親人。
而今,她們卻一個個都要離開了,她攔不住,還必須要試著去以一己之力撐起這個偌大的城主府。
她以后所有所有的路,都只有他陪著了,她不想他再有事瞞著她,這會使她不安,她怕自己哪天一不小心,可能連他也會失去。
然而,他卻在她這一語罷,默然著,輕合了眸子,抿著唇角,一言不發。
不是不想告訴她,他只是……重生一次,這樣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如何能讓另一個人平平靜靜地接受?
即便接受了,她又會如何看待他在上一世的人生中,另作他嫁的事情?
是,他在上一世做過許多的錯事,可恨的可惡的一件件一樁樁,其中有很多,在他得以重活這一生,做出了好的改變之后,他都能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