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這一日朝廷沐休,夜間可賞游燈會。
午間稍歇后,容境趁著下半晌無事,便先到書房,將答應給洛瑕擺在書房的《林泉高致》四幅畫中剩余的夏秋冬三幅作了出來。
而洛瑕這日晌午歇的久,容境放下筆墨從書房回來看時,他還面容沉靜地在床榻閉目睡著。
她輕聲走過去側坐到床畔,伸出手按了按他的鼻尖。
他不滿地嚶嚀一聲,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她的手指卻不肯放過他,追上前去,又似有似無地從他眉心間劃過。
他張張眸子看兩眼,神思迷離地從被窩中伸出手,將她的手拉下來,把自己的臉頰貼上去,輕輕地蹭了蹭,似在乞求她莫再相擾。
她低低笑出了聲,拇指指腹摩挲在他頰邊,輕喚道:“小小,醒醒。”
他聞聲重新睜開眼,目光落在她面上,一瞬不瞬地瞧著,也不說話。
她揚揚眉梢,“還沒睡夠?”
他輕搖搖頭,“這是幾時了?”
她俯首在他唇角一吻,道:“再有一個時辰,元宵燈會就要開始了。”
他伸手推推她,“那您先等等,我也該起身了。”
她輕笑著坐直了身,“嗯,讓寧初和擇荇進來幫你梳洗更衣,我到外面等著。”
他點點頭,“好。”
半個時辰后。
洛瑕一身雪青色錦袍,銀線勾出節節修竹,一條藏青色的束帶封在腰間,一頭烏發濃黑如緞,用一個銀中嵌翠的發扣收攏了一半,剩下一些垂落耳畔。
他面上長眉明眸,唇瓣點了淡色的口脂,原本的輕紅便愈發嬌嫩,潤出瑩瑩光澤。
他就這樣走到她身邊,問她:“妻主,這樣……還好嗎?”
她眸色暗了暗,一把將他扯坐在腿上,低沉著嗓音道:“這樣……不好。”
他抿抿唇角,小心地揪起自己的衣袖,“是……哪里不好?我去換。”
她抬指將他柔軟墨發撥弄一番,似沉吟了一下,方道:“換倒是不必,帶上面紗就好。”
大涼男子安居內室,未嫁時出門必佩輕紗遮面,嫁人后可不受此拘束,繼續戴著卻也無妨。
至于如何判別婚嫁與否,都只以發飾作區別。
洛瑕如今梳的發,便都是男子出嫁后的樣式。
聽聞她提起面紗,他揪著衣袖的手指松了松,轉眸問她:“所以,不是因為這樣不好看嗎?”
她順一下他的長發,低低道:“是因為……這樣太好看了。”
所以不想,讓別人也看到。
他抿一下唇角,“我會戴上面紗的。”
左右,他穿衣梳妝,精心打扮,為的,從來都只有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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