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此沒拐彎抹角,直接問了明月:“為你家公子,讓你去給那未出世的孩子陪葬,你肯嗎?”
明月眼都沒眨一下,“奴愿意,奴從不怕為公子身死,只求能為公子……死得其所。。”
洛瑕緩緩點下頭,“那你……聽我說罷。”
……
待將明月遣退,桌案上的溫茶早涼。
洛瑕沒急著去換現成的新茶,而是先讓擇荇去看了容境那邊的情況。
在得知方雪落還在與容境說著什么后,他索性取來煮茶的器具,重新灌入凈水,不緊不慢地,親自烹上一壺黃連。
黃連茶苦,又不僅僅只是苦,還帶著避無可避的澀。
正適合此時的他,品澀嘗苦,以求自贖。
畢竟他剛剛,是親口勸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去赴死。
————
客房正廳。
方雪落與容境這一番交談時候不短,待他離開了,容境讓容襄去將喜宴上發生的事情查清楚。
先前方雪落來,并沒有與她講究竟發生了什么,她也沒有開口問。
之所以就這么讓方雪落走了,是因為就目前而言,無論方雪落犯了什么錯,她只要想保,就能保,毋庸置疑。
而且,方雪落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留在奉節,那這個城主正君的位子,就還得是方雪落的,她不會平白無故拱手讓人,給喬筠衣這么輕易就擺脫臨安牽絆的機會。
雖然有朝一日,喬筠衣或許真的能徹徹底底地擺脫臨安的束縛,但至少不是現在,也不該以這樣聲名狼藉的方式。
不過要保,也還是得先將事情捋順當。而內院怨夫們勾心斗角的齷齪事情,評理可能難有頭緒,但找出其中關鍵的點,易如反掌。
容襄很快便回來了,將事情從頭到尾一番敘述,末了,靜靜地立到一旁,等容境下一步命令的示下。
容境仔細將來龍去脈聽了,然后沒讓她等多久,淡聲道:“那個明月,不能留,你去辦罷。”
容襄遂應聲而去。
只是沒想到,這一趟,她白跑了。
她到時,明月已經死了,尸身掛在房梁間的白綢緞上,一張小臉憋得青紫,脖頸上勒出道道血痕,是自縊身亡。
他尸身正下方,還靜靜躺著一份血書,血書上的內容,是自述此生罪責,大的小的,新近的過去的,以及當下……這件沾了人命的。
每一件每一樁,事無巨細,還都沒忘了將方雪落從其中摘得干干凈凈。
容襄瞧見,都想贊一聲好一個忠心耿耿的侍子,能為主子做到這般地步,還能將一死的作用發揮到如此境地。
想她先前,還覺得明月此人忠心有余,智謀不足,做事考慮得不夠周全,如今看來,倒是她將人小瞧了。
人家如今便是死了,也在為主子帶去益處,還是一番……力挽狂瀾,能保自家主子名位無損的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