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身死的消息傳到白契耳中的時候,白契正坐在一頂十分簡陋的軟轎上,由白氏暗衛護送著,登上一早就候在南北大運河岸邊的臨安商船。
商船外觀平平無奇,內里像模像樣地堆著一箱箱貨物,這些貨物看似占地,箱中的實際卻空空如也。
而掌船的船婦手中,拿著容境親筆簽的特許過路文書,其大意是:此船所載的貨物,為臨安急用物資,所過各路見了,看在臨安的面子,和一早打點去的銀子上,能免于搜檢,一路暢通無阻。
這些,連同那封向白契獻計,讓御史府暗衛去吸引殺手的注意,再由白氏暗衛將白契貼身護送,以助白契周全脫身的信,都是容境昨日謹慎思慮后做下的準備。
不敢說萬無一失,但卻有九成的把握,能讓白契全須全尾地回到臨安。
此時,白契平靜地聽暗衛說完十一此去的結果,心間有種早已料中的了然。
小太女實在還遠不是榮國公蘇宇的對手。
想那封交給小太女的親筆信,她動筆前斟酌了整整一夜,就是因為心底有份對小太女的憐惜,猶豫著要不要將自己留在朝中的暗線告知于小太女,好讓小太女得著機會的時候,去向她們尋求幫助。
好在,她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自身難保的小太女,如果知道了那些人的存在,那只會換來更多人的身死。
沒有意義。
同一時刻的榮國公府。
榮國公蘇宇方從東宮回來,就聽身邊親信回稟了刺殺御史白契未果的消息。
她坐到桌邊面色陰郁一沉,道:“那些領了銀子的人呢?”
為了掩人耳目,刺殺白契這件事,她沒敢讓自己的人動手,卻不想那些江湖混子言而無信,事情沒辦成,就要拿了銀子跑。
親信回道:“國公大人放心,她們跑不掉,一個個都給您看得好好的,就等您一聲令下。”
蘇宇陰冷一笑,“那就去照顧一下她們的夫郎和兒女,告訴她們,三日之內不見白契尸首,就只能見她們夫郎和孩子的尸首。”
親信躬身接令:“婢子這就去辦。”
蘇譽行從外面走進來,道:“母親交代要收集的消息,行兒已辦好了,請母親過目。”
對著自己的女兒,蘇宇收了幾分陰鷙,她從蘇譽行手中接過一本冊子,隨手翻了幾頁。這上面,記錄的都是當下朝中清流派官員那些不為人所知的私密之事。
身在如今這樣的朝堂,沒有人能徹徹底底的干凈,誰手上都有那么幾件腌臜的、不能被抖出來的丑事。這些丑事,如今就記錄在這冊子上,一板一眼,詳實有據。
就連清流派之首白契,內里也遠不是她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清廉正直。
白契也貪,貪的還不少。
只是她貪的聰明,她充分利用了諫官的身份,逮著一回查抄貪官家宅的機會,便在稽核的賬面上大做手腳,暗中將那些貪污的賬目劃到自己賬下,而不上交國庫。
想到這個,蘇宇心底便有股無名火,她明明清楚地知道白契這樣的手段,卻沒法將之拿出來說事。
因為白契每一次都將這事情做的細之又細,還從頭到尾都用自己的人,不在外人面前露一絲馬腳。
簡直就是只成了精的老狐貍!
以致直到如今,蘇宇手中的這本冊子上,也沒能記下白契身上的一點臟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