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璇璣正對這女子說著話:“你是說,孤那位三皇姐帶著兩位皇妹往西北去了?”
背對著的女子低低應一聲,接著道:“那邊接應的,是河西守將嚴守成。”
殷璇璣不輕不重地諷笑一聲,“倒在意料之中。”
河西嚴家,是三皇女姐妹生父的母家,那河西守將嚴守成,更是三皇女姐妹生父的親姐,三皇女姐妹的親姑姑。
說起來,嚴家早些年也不過一個沒什么根基的小門小戶,如今能出一位一城守將,都是仰仗了那入宮的嚴氏。這嚴氏頗有幾分姿色和心機,能在先帝跟前得臉,又善于周旋后宮,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安然無事地連生三女。
不過,殷璇璣顯然無意在這事上多花心思,西北本就是貧瘠之地,區區河西更不足為懼,她更關心的,是眼下最該名正言順地登上那位子的殷璇御,她遂問道:“有人曾在南下的途中發現了殷璇御的蹤跡?”
背對著的女子點點頭,“是。”
殷璇璣的神色便陰沉了幾分,江南與西北截然不同,其自古富庶,又人杰地靈,兵多將廣,殷璇御占著正統,若在這樣的地方得勢,于她如今最是不利。
想著,殷璇璣的眼角沉了沉,“原本,因著榮國公那樣一個強勢的外戚倒臺,殷璇御在朝中勢單力薄,可此番竟能踏上南下的路,怕不是江南早有人暗中為其籌謀?”
這番話落,背對著的女子沒應聲。
殷璇璣也不甚在意,繼續自己的推測:“江南三城,奉節最弱,還沒這個本事從孤的眼皮子底下救人。”
“泰元倒是有這個能力,但據孤所知,幾年前因著泰元先城主早逝,城主的位子沒落在先城主的女兒身上,反叫當時先城主的幼妹占了去。到最近,先城主那女兒長大成人,受人攛掇有了想法,一心想要回原本應屬于自己的位子,便與現城主起了爭執。”
“一山不容二虎,泰元這兩虎相爭,正斗得不可開交,反倒沒心思去救一個失勢的小太女。”
“剩下最后一個……”殷璇璣說著看向對面的女子,眼中深沉且帶幾分玩味,“這最后一個可是厲害得狠啊,僅僅一城三年的稅收,便幾乎能抵我大涼一個國庫。”
“你說,這動手的人,是昔日能與榮國公分庭抗禮的白御史?還是那位年少成名驚才艷艷的容城主?抑或,兩者都有參與?”
她這最后一問,語氣都有意無意地重了許多。
讓洛瑕即便在夢中,都感受到了那撲面而來氣勢逼人的壓迫感。
背對著的女子卻是不慌不忙地回話:“臣與白御史毫無瓜葛,不敢斷言。但臨安城主容境,是與臣師出同門的師姐,臣敢以性命擔保,不會是她。”
能稱容境為師姐,這女子竟是……
“司南……”他太過意想不到,以至于恍不自知地,呢喃出了這個名字。
數年未見,當年的小姑娘難免身形拔高,讓他辨認不出便也罷了,怎的聲音,也變了這么多?
再不復當年的空靈清音,也沒了鶯啼燕鳴般的清越動聽。
可她說出的話,他不會理解錯,她是在……維護容境。
發現了這一點,他有些私心地,于心下輕松了幾分。
“哦?”殷璇璣面上玩味更深,“你這倒像是與她肝膽相照似的。哈哈,卻也不知……她值不值得你這樣以性命擔保。好了,接下來沒你的事情,退罷。”
背對著的女子拱手一禮,轉過了身,舉步向外。
洛瑕這才看到她的正面,低眉垂目的,確還是那個從不愿與旁人對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