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五皇子又恢復了平素的冷漠,轉身走到他慣常坐的紫檀條案前,低頭望著桌上四爪蟠龍的墨玉鎮紙,緩緩說道:“斬草必須除根,這是古來必然,不要因一時的所謂慈悲留下余患。”
古來為了大局,都會犧牲掉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沒有人會記得他們,這是歷史的必然。五皇子為了保他要的江山,是不肯留王丞相的余黨的,何況王仲鈺還是王相嫡子。然而想到王仲鈺必須會有的結局,韓十一頓時心下一片茫然,那個時常跟她斗法又莫名對她好奇關心著,愛寫話本子又有點子斷袖,表面風流實則連點子說得過去的情史都沒有的王仲鈺,一定會死嗎?
五皇子自然看出了韓十一的不舍,雖然心內醋意翻涌,卻也明白韓十一雖出身將門卻還沒有養成一顆殺伐果斷之心,她的內心還是柔軟善意的。于是他只是望著韓十一,并不去勸解她。
便在此時,新亭疾步奔來,在門口便著急稟道:“稟殿下,黃河決口!皇上宣殿下即刻進宮,在京官員均已通知大殿外候旨!”
韓十一與五皇子聽聞此言,也都面顯震驚,頓時都把原本纏綿的感情都被家國大義沖散了。
皇上面色蒼白地坐在龍椅上,五皇子、二皇子、王丞相、顧直、錦鄉侯等百官分列兩廂。
戶部侍郎在上奏:“歷城扈家灘大堤漫溢決口,下游歷城、章丘、齊東、鄒平等四地受災。雖當地河官已及時修復了堤壩,但洪水過處,百姓衣食無著,還請皇上早做決斷,下令賑災!”
一時如何抗災救災,群臣獻計獻策,便隨著爭論,轉眼便是幾個時辰過去,日頭已經西斜了。
皇上疲憊地環視大殿上群臣,繼而望到了站在前排的兩個兒子,“延昊,延易,你們可有良策?”
二皇子先上前一步,附和王丞相的說法,“兒臣以為,王丞相所言極是,當依照以往慣例,先按府縣發放賑災錢糧。”
皇上又問五皇子“延易,你以為呢?”
五皇子還是風吹不動的面癱臉,“兒臣以為,當派官員到地方主持賑災。”
皇上思量片刻,“上位者要能感受民生疾苦,朕就派你和延昊去賑災,你以為如何?”
皇上哪里是征詢兩人意見啊,這是直接下令,于是五皇子與二皇子便齊聲應了,“兒臣愿前往災區,協助地方官員救助百姓!”
五皇子當夜便帶著韓十一、沈成雋、周學章及新亭寄野等人趕赴歷城了解災情,臨出門時,林包子也背了大包袱趕上來,說是大災之后常有疫情,他也要跟去方妥。于是又帶上了林包子。此次水患受災最重的地區是歷城和章州。歷城地勢較低洼受災較重,章州地勢較高則受災較輕。二皇子自請賑災章州,把受災重的歷城留給了五皇子。
五皇子一行人進了歷城,便見街道還有積水,房屋倒塌過半。街上百姓形容凄苦。歷城縣令早就守在城門口,急著匯報情況,“歷城房屋太半被大水沖毀,百姓受災嚴重。幸存者雖扎了竹筏子拼力救助被困鄉鄰,奈何人手有限,如今衣食無著,只等賑災錢糧救命……”
五皇子已調查過這歷城縣令還是個盡職盡責的,只是苦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反而安慰了他。一時韓十一沈成雋周學章等人分工合作,一面統計受災人數,一面安排開設粥棚,一日兩次,定點施粥。林包子帶得大包袱里全是治傷藥材,剛到便組織人搭起一個治療傷者的木棚子,著人將傷者抬至此處集中治療。
五皇子則在距離河道不遠的品尚村扎了帳篷,方便指揮救助百姓。然而當天下午,戶部去領取物資的車隊回來了,車上卻是空的。原來是申領物資遇到了麻煩,戶部尚書于成祥以庫存不足,正在籌集為由,將五皇子派去的官員給搪塞了回來。于成祥是多年的王相派,自然是要聽命王丞相,要在這次關鍵的賑災中,拖垮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