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以后我當問你問題時,別再用你無權干涉這種借口來搪塞我了。”寧楚南若無其事的將發簪插入頭發中,“我知道,像你這樣的感氣之人,心底上是看不起一般人的吧?你們擁有特殊的力量,個個身強體健,幾乎不會生病,甚至可以說是另一種人了。”
“您并不是一般人,而且屬下從未這么認為過——”
“身份只是身外之物而已,我在二哥面前就能感覺到他發自心底的蔑視。”寧楚南凝視著鏡中人道,“你若不是如此,又為何對我送的東西一昧回拒?”
“……屬下認為兩者并不是一碼事。”
“行吧,我也不是那么愛計較的人。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分得清敷衍與糊弄。當我真心待你時,也希望你能真心回應我——不管那回應是什么。”寧楚南露出一個陰柔的笑容,“畢竟這宮中除了母親大人,我也沒幾個人能說上話了。”
說罷他轉向門口,“那我們出發吧?”
洛輕輕忽然感到一種情緒涌上心頭,她說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只覺得有些茫然無力。
這是術法內衛應該承擔的職責嗎?
最重要的是,她竟不知道是誰錯了。
四皇子是圣上的子嗣,自然可以按喜好懲處侍女,這是宮中條律賦予他的權力。
那她出聲制止算做錯了么?
這個問題遠比思考方術要困難。
不過她是樞密府的方士,任何時候都應該以職責為重。只要再忍耐兩年,等到升任試鋒后,她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洛輕輕強壓下心中的雜念與不適,跟著四皇子走出了院門。
……
看戲和聽曲都是寧楚南中意的娛樂活動,他不光一個人聽,還會拉上一幫志趣相投的高官子弟一起同樂。
待到晚上,便是花舟酒會,有時還會找人來吟詩作對,再讓琴女當場彈唱出來。
就愛好而言,這些人倒也算不上出格,做得最多的事不過是一擲千金,令自己成為全場目光的焦點。
只是在洛輕輕眼里,這一切都不過是在浪費時光,消磨意志而已。
她本應該與邪祟作戰,而不是立在此處當一個裝飾物。
那杯酒終究沒有避過。
喝酒本身并不是什么問題,她也挺欣賞史書中那些飲酒作詩的豪放詩人事跡,但她不希望是在眾目睽睽與喧鬧起哄聲中,喝下一杯不得不喝的酒。
花舟上提供的酒水都是上乘佳釀,價格高昂,洛輕輕卻沒有品嘗出一絲味道,只覺得它苦澀刺喉。
而四皇子還想借機遞上第二杯。
最終她用冰冷的目光才令對方打消了這個念頭。
等到那群人鬧騰起來后,洛輕輕索性走出房間,守在了船舷過道邊。
她寧愿吹著有些寒冷的晚風,也不愿意再回到屋內。
此時正值運河上最熱鬧的時刻,燈火通明的花舟少說也有十來條,各種載著客人的小船在大船之間穿梭不息,無不彰顯著上元城的繁華。
忽然間,洛輕輕在人流中看到了一個頗有些眼熟的身影。
對方一閃而過,很快消失在燈火下。
由于穿著黑衣斗笠,她并未瞧見對方的面貌,但從背影來看,那人竟有點像是他的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