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烈也不是沒想過犯人臨刑之前會給一頓好吃的,可當他真坐到桌前時,那點念頭已完全被拋至腦后。
他自打出生起就沒見過如此豐盛的晚餐!
有肉有菜不說,雞居然是整只整只燒的,醬紅色的脆皮燒雞就那么堆在盆中,壘得幾乎像一座小山頭。還有魚蝦,有做成湯的,也有烤成串的,但不管如何,它們都保持著完好的模樣,而不是撕成肉片放進粥里。望著表皮金黃微焦、身上還灑著蒜蓉蔥花的整魚,他竟有種吃了這輩子也值了的感覺。
“哥……”烏琪咽著口水道,“這真是我們能吃到的東西嗎?”
他們兩人生于貧寒之家,即便是妖,父母亦未拋棄兩人。可惜冬天一場寒疫奪走了雙親性命,兩人淪為街頭難民。就這么混跡兩三年后,烏烈不小心暴露了妖的身份,立刻遭到了其他難民的排斥與毒打,如果不是當地城鎮沒有樞密府,他懷疑自己根本活不下來。趁著消息未完全傳開,兩人連夜逃出了小鎮,成為了更底層的流浪民。
直到在月臺山莊落腳,居無定所的日子才算告一段落。
流浪時吃一頓餓一頓再正常不過,即使到了山莊,也基本以野果、米粥和肉干為主,十天半月能分到一塊肉排,這還是看在他能力獨特、可以飛行的份上。
像這種大餐,基本只在夢里出現過。
見其他人已經開動,兩人也忍不住朝離自己最近的菜肴伸出了手。
烏烈將一條脆皮魚舉到嘴邊,一口啃向肚皮。
伴隨著咔嚓的脆響聲,一股濃郁的油脂香味頓時涌進他的鼻腔,甚至直入心肺之中!
這也太好吃了吧?
他吃的真是魚,而不是什么仙品珍肴么?
那金黃色的表皮完全不知道是如何做出來的,咬下去竟是又酥又脆,而里面的魚肉卻鮮嫩無比,何況肚皮本就是油脂最多的一塊,與肉一起咀嚼時宛若化開一般。
烏烈的眼淚都淌了出來。
他難以描述現在的想法,又或者什么都不愿去想,就這樣一邊淌著淚花一邊啃完了海魚。
強烈的不安、緊張和擔憂在美味面前,仿佛都消融了大半。
——這也是事務局在收留了眾多難民后得出的經驗。
清洗身體、更換衣服是相當有必要的舉措。之前因為是冬天,收留雷州難民時忽略了衛生問題,以至于后來出現了好幾樁小范圍的傳染病例,還好難民都是統一安置,加上后續處理及時,才沒有形成瘟災。
此時夏凡才記起防疫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