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夏耘垂下眼眸,他兩只手合攏在一起,像是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指尖。
“這些年,墨云居從我身上賺的銀子還少嗎?”
裴夏耘輕輕地問了這么一句。
管事啞然失語。
做人可得講良心的。
拍胸脯說,墨云居這些年是真沒少從裴夏耘身上撈金。
外人以為裴夏耘不過是一名畫師學徒,殊不知,如今墨云居能在文壇占據一席之地,幾乎全是裴夏耘的功勞。
只不過……
管事嘆息。
“夏哥兒,你聽我一句勸。”
“當初你走投無路,是咱們東家做主收留你,也是東家好心才給你這份差事。”
“否則你也知道,有鳳來樓那邊壓著。城里那些個鋪子,可沒人會想不開地雇傭你們裴家人。”
“咱們先不提這份恩情,你當初可是和東家簽了契書的。五年為期,可這才剛滿三年而已,還沒到期限,你可不能不講信譽……”
裴夏耘微微地蹙了一下眉。
平心而論,管事對他還算不錯,平日力所能及地護著他。但像上回安寫意那件事兒,超出管事本身的能力,所以才沒能護住。
可在一些小事兒上,管事從未虧待過裴夏耘。
裴夏耘把臉埋在掌心,他搓了一把臉,才徐徐地抬起頭,用一副清清靜靜的口吻說。
“當初簽訂的契書,條款是這么寫的。要么,我在墨云居干滿五年,要么,就是為東家賺十萬兩白銀。”
“兩個要求必須滿足其一才可解除契約關系。”
“雖然到現在為止才三年而已,但是我想,我為墨云居賺來的,已經足夠多了。
裴夏耘自己算了一筆賬,他這三年給墨云居賺的錢,已經超額完成了任務。
足足十八萬。
而按照當初的約定,這十八萬兩白銀中,他只拿一成,墨云居占九成。
也就是說,目前為止,裴夏耘的私人小金庫里,有一萬八千兩白銀。
而雙方的雇傭關系也早已解除。
管事聽后愣了下。
覺得裴夏耘今日簡直像坨滾刀肉一樣,油鹽不進。
這可如何是好呢?
管事急得滿嘴燎泡。
“夏哥兒,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也是真的沒法向東家交代。”
裴夏耘本就黑漆漆的眼睛,此刻變得更是黑沉了。
“我對管事您并無意見。”
“但是流觴這個名字,如今被奉為畫界翹楚,不說響徹整個無雁國,但至少在梧州境內很有名。”
“這個名字相當于我的一部分,是我苦心經營多年的成果。”
“可是如今呢?”
“我的身份被人搶占了去,我裴夏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也是實在沒辦法計較。”
“但是我當初和墨云居簽訂的契書,僅限于賺錢這部分,卻沒人告訴過我。連流觴這個名字,我都必須得舍棄。”
這就像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卻突然被人搶奪了去,而自己卻連一句怨言都不能有。
裴夏耘彎了彎唇,可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