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到她話音落下，院外的梅枝輕顫，殷朵兒向后看了一眼，只把插好了花的白瓷瓶拿起，問殷澄：“你看這花好不好看？”
殷澄：“好看，阿姐插的花最好看。”
殷朵兒眼中又添了幾分笑意，指著梅花開口：“梅有傲骨凌凌，從不為誰曲折，澄兒你也要相信，寒冬終會過去，阿姐也愿你能像梅花一樣，凌寒而開。”
隔著一重門闕，推開，顧子渝就能見到殷朵兒，可腳下步子，他卻有些踏不進去。
梅有傲骨凌凌，從不為誰曲折。
顧子渝在唇間又念了殷朵兒這句話一遍，心里也澀澀的。
“太子殿下……”身后侍從輕聲詢問，為何到了門前才又止步。
“罷了。”
他輕嘆了一口氣：“今日，你就當孤從未來過罷。”
他現在進去，又該怎么開口？
手中盛了幾朵他特意尋來的雪蓮的錦盒，顧子渝卻留下了。
他走后，掃雪的侍女用掃帚輕輕一掃，顧子渝在院外留下的最后一點蹤跡，也隨之散去。
待傍晚，殷朵兒收到侍從送來的雪蓮時，也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叫人收好。
殷澄的病情漸漸穩定下來，瑞雪初消，家里人怕殷朵兒想不太開，便拉了她出去賞梅。
梅林里，紅梅傲雪而開，雪白之間，有女子羅裙拂過，揚起片片雪花。
殷朵兒披了一件白色的斗篷，繡了簇簇紅梅，正和族姐一起看著一株復瓣的梅花。
“這株梅花開并蒂……”族姐說到一半，想起什么，想到旁邊的殷朵兒又咽了下去。
卻見殷朵兒眉間并無不適，反而順著族姐開口：“花開并蒂，看來是三姐姐與平陽王府二公子的好事將近了。”
族姐一下紅了臉，哂了殷朵兒一聲，要用手去掐她：“你這妮子……”
殷朵兒向后躲去，身子微微后仰，唇齒間明亮的笑意卻一下璀璨了一個寒冬。
顧子渝路過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殷朵兒的笑。
他從前只記得殷朵兒總是低著頭，溫溫婉婉的站在他能一眼看到的地方。
她從未這樣笑過。
冷風一下子吹過簇簇梅枝，灌近顧子渝袖口，帶來寒涼，再看時，空中已經開始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這個冬天，似乎格外漫長。
侍從打開的油紙傘，顧子渝看到梅林中的殷朵兒也撐開了一把印著紅梅的傘。
她衣裳上，似乎也繡著梅花。
正要走過去，身后卻傳來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
“太子殿下，讓一讓。”
聲音擊碎了顧子渝一切旖旎的幻想。
他回眸，就見到一身白袍的清冷男子，抬眸看了他一眼。
“是。”顧子渝匆忙避開，把頭垂下。
國師居然也在這梅林中。
世人說，看容紹一眼，都是對他的褻瀆，顧子渝，卻有些自骨子里討厭這位國師。
他越是清冷圣潔，就更顯他們這些人沉濁。
他讓開，容紹才滑動了輪椅，自雪道邊走過。
木質輪子劃過積雪的聲音，讓殷朵兒也注意到了他，族姐在后輕輕拉了她一把：“朵兒，那是國師大人，我們避一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