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的時間,她渾身上下的體溫下降了整整三度,讓她在炎炎夏日下都感受到了凜冬的寒冷徹骨。
在地下停車場拐口處,一個露了半個側身的人影的側臉盯著高處的陳雯雯,單只眼眸內熔巖似的金意就像釋放了某種恐怖的意志將這個女孩死死地定住在了原地動彈不得。曬在身上的熾熱陽光也救不了她快速下降的體溫,只是短短數秒她的生體機能就已經出現崩潰的跡象了,身上已經出現了缺氧、失溫的癥狀,嘴唇開始發白發紫手足生理性的抽搐顫抖。
這個時候的陳雯雯的大腦是一片空白的,意識無法統籌起來,缺氧和大腦神經的緊繃跳動讓她眼前出現了大片的幻覺,這些幻覺都是她過去十八年人生中發生過的故事。
走馬燈?
她聽說過這種說法,人在死亡之前都會快速的過一遍自己的過去,現在她也不例外...只是為什么在她見到的那些畫面中有著她完全陌生的片段?
一群又一群的人在高塔上群聚,她行走在黑暗之中身邊皆是金色的螢火,螺旋的走廊上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向她伸出企圖拯救的手臂,她想大聲呼喊回應卻怎么也抬不起自己的手,像是自己的精神被囚禁在了身體的牢籠里,只能放縱地走向深淵...
那是多么恐怖的故事和回憶啊,為什么她會見到這種畫面,她曾幾何時經歷過這種光怪陸離的事情嗎?
那熔巖的黃金瞳就像是一個楔子,引導著她腦海中被海浪侵蝕過的痕跡逐漸浮起。
在陳雯雯的意識即將消散之際,忽然她身上那股恐怖的意志消失了。
就像是即將溺死的人忽然被托出水面,她發出了有史以來最為劇烈的咳嗽,直接摔倒在了地上顧不上疼痛,雙手撐住地面邊咳得聲嘶力竭,精致的臉龐皺成了一團,在咳到最難受時不可避免地嘔吐了,中午沒吃多少的披薩和飲料全部和著胃酸一起吐了出來流淌在陽光底下。
嘔吐完之后,陳雯雯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力氣,她就像被抽掉脊梁的貓一樣軟軟地躺在地上,臉頰都粘上了自己的嘔吐物卻渾然不絕。也就是在這瀕臨崩潰之際,太陽的溫度終于重新作用在了她的身上,陽光流淌在肌膚上的溫暖觸覺重新恢復了,她從未那么感激過夏天的熾熱,如果不是這酷熱的高溫她真的可能會成為第一個因為失溫死在炎夏街頭的可憐人。
腳步聲在陳雯雯耳邊響起了,因為她是癱軟側躺貼在地上的,所以在她的感知中那靠近的腳步聲是如此的清晰和可怕...就像是死亡在一步一步接近。最后腳步聲停下在了陳雯雯的身邊,這證明那只赤金眼眸的主人也站在了她的身前正冷漠地俯視著她。
即使是遠隔著幾十米遠,她也做到了輕松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冒進女孩放倒在了地上,她只需要抬起腳輕輕地放在對方的腦袋上然后踩下去就可以將所有痕跡抹消掉。
陳雯雯的視角看不見這個人的臉,盡可能地將眼珠往上翻也只能在失焦的視線中看見光暈遮蔽的模糊的臉龐,在下面就是一件過膝的大白T恤輕松遮住了下身短褲,露著兩條白而修長的腿,腳上則是踩著一雙簡單的運動鞋...一個再正常不過的運動系的漂亮女孩了,在她的背后甚至背著一個吉他盒...這是要去上暑假班的吉他課嗎?
...最讓陳雯雯在意的是這個女孩居然只有一只手臂,她背朝著太陽,那輕薄的T恤內美好年輕的曲線和身段都被顯影了出來,每一段線條都勻稱得讓人出神,唯獨左側的袖口里卻是空空蕩蕩的破壞了協調...但也能讓人不經想起米洛斯的維納斯那種殘缺的美感。
缺氧的緣故陳雯雯意識有些渙散了,她難以看清這個女孩的臉,但她卻下意識地判斷這是一個特別漂亮的年輕女孩...那是一種氣質,一種只需要靠得足夠近,就能感受到的氣質。
這個女孩就像一株凜冬里的罌花開在了她的身邊,冷漠地注視著她等待著她死亡后去吸取她的養分。這讓她更想要更清楚地去看這個女人的臉,尤其是那雙金燦如陽的眼眸...但下一刻她就暈了過去,因為對方輕輕地踩在了她的脖頸動脈上,缺血又缺氧讓本來就瀕臨昏迷的她終于倒下了。
看著陳雯雯暈倒過去,穿著大白T恤的女孩松開了運動鞋的鞋尖,視線從對方身上挪開了,重新拿起了手上握著還未掛斷的手機放到了耳邊。
“問題解決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