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記事起他的身邊就有林弦了,從他的大腦第一次開始定義和理解一件事物時,老舊的CRT電視機在‘呲’的一聲機械元件震動的開機聲中打開,第一個模糊失真的畫面就是那個女孩的臉。
“林弦”這個名字就躍然于紙上的抬頭,這個名字伴隨著他從懵懂到幼稚再到現在,字里行間里,門縫貓眼后,舉手轉眸中。
老舊電視機播放了一天又一天同樣的頻道,電視機前的男孩從白天看到黑夜又到另一個白天,十九個春去秋又來。
直到忽然之間,電視機熄滅了。
他坐在電視機前,這一天注定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從白天到正午,再到殘紅斜陽溺死在了大海的現在。
地平線最后一抹陽光消失的時候,他回頭了。沿著八米寬的青石棧橋往回走,兩側的橋邊上浪濤拍擊嘲笑著橋的弱小,即使長而堅固卻依舊無法阻擋浪濤洶涌。
他記得自己還有一份應該看的文件要看。他其實早該看了,就在那棟雙子大廈里的時候,拿到文件的第一時間...可他依舊把這件本該重要到極致的事情拖延到了最后。
因為最殘酷的事情往往不是真相,而是看到真相后的無法改變和無力回天。
林年離開了棧橋,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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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港的五樓,金色的電梯門打開了,林年走過走廊,來到套房的門前,驗證指紋然后拉開了門走進去,里面傳來了整齊的起身和呼喊的聲音。
“林年...你回來了?”
路明非看見林年重新出現在套房里的第一反應是如釋負重,他已經在安全港內坐了一天了,也看了一天的《動物世界》,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如坐針氈,時不時就看向緊閉的套房大門。
在早上林年悶頭沖出安全港的那時候,他有那么一瞬間以為這個男孩出了那扇門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路明非的理解里,林年就是那么一個簡單純粹的人,他是固執的,抗拒改變又感情用事的人...路明非時常會想,或許林年加入秘黨根本就不是為了所謂光怪陸離的龍族世界,亦或者人類的命運什么的,他只是為了自己的姐姐,才會踏入這個世界的。
如果他奔赴命運的目的是重視之人的現在和未來,那么隨之而來的背叛也是可以預見的。
路明非知道在心理學上林年這種人通常被分類為‘ISFJ’,擁有著一個再適合不過的別稱:護衛者。
像是林年這種人內向而感性,只會追求生活中他們所認為的“實感”,只求與保持長期信賴的人聯系緊密。這一點從林年就算前往卡塞爾學院也執意將林弦帶在身邊就能看出了...可如果就連林弦都離開了這邊的世界,那林年留在這里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為了人類的命運?別搞笑了,為了命運還不如為了食堂里的買一送一的豬肘子,起碼在搶豬肘子的時候路明非還能從這個男孩的眼中看到熱情。
路明非腦子里亂糟糟的,他覺得現在事情很糟糕,盡管文件奪回了,任務完成了,莫名其妙出現的龍王也被擊退了,但他就是覺得事態從來沒有比現在還要更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