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去,想辦法坐公交車,6路車可以坐到地鐵站。”
楚子航看了一眼外面仿佛要把世界淹沒的大雨:“一會兒我爸爸會來接我,你住在哪里?我可以送你一程。”
“順路嗎?我住城郊那邊,挺繞的。”
聽到城郊,楚子航怔了一下,他沒想到男生會住這么遠,這意味著入學仕蘭后每天對方都得坐上一兩個小時的地鐵和公交車才能到達學校,按照仕蘭七點三十早讀的傳統,想要不遲到就只能凌晨五點左右出發...
“果然還是太遠了嗎?要不算了吧?等雨小一點我自己跑回去,我跑得挺快,入學體測的時候學校高中部的田徑部都想挖我呢。”男生笑了笑。
“不,送了你之后車可以上繞城高速轉回家,也不算特別繞。”楚子航說。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男生得到答復后搓了搓手扭頭看向瓢潑的雨夜又不說話了,感覺好像該說的話說完了,此行的目的也達到了一樣。
楚子航怔了怔倒是莫名想起了這個男生來搭話時開口問他的第一句話。
氙燈劃出兩道白色的光穿破操場照在了教學樓底層,站蹲在一起的楚子航和男生都瞇起了眼睛,后者也意識到了什么似得站了起來用手遮擋車燈,車主見到他們的反應機靈地把遠光燈切成了近光燈,一腳油門帶著那操場上一枝獨秀的黑色高級轎車甩尾到了教學樓前。
兩條車轍在地面劃出,積水被碾壓得掀起兩道一米高的水幕,還好楚子航拉著男生后退到了教室門邊上才避免了成為落湯雞的下場。
停在他們面前的是一臺沖破雨夜而來的黑色猛獸,氙燈前升騰著淡淡的白汽,流水的黑色車身向兩側分開頂棚滑落的雨水,兩個“M”重疊為山形的車標屹立在大雨里熠熠生輝,這是一臺價值900萬的Maybach62,只可惜他今天來得晚了一些,因為操場里的車展已經結束了,如果他早來那么半小時,大概會迎著大多車主尊敬的視線而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只能在兩個半大孩子的面前表演壓水甩尾飄移。
“哇哦,你爸真有錢。”男生看著這臺響著沉雄低吼聲的好車說。
楚子航扭頭看他的眼睛,卻意外地沒在里面發現羨慕的目光,看見面前十級風力都吹不動的鋼鐵怪物,他好像就在看電視上閱兵儀式里拉過的導彈坦克車,不可避免地感慨一句真他媽牛逼之后心里再無任何余波。
邁巴赫駕駛座里的男人打開了車門,抽出了門框里的黑色雨傘,小跑著向他們這邊沖來,大風大雨里他艱難地把傘頂在自己的面前,勇猛地就像一輛小坦克車,只是跑起來的步調難免有些走形,就像坦克車在跳舞讓人忍不住想發笑。
很難想象這種級別車里出來的人物會像他這樣俯首弓腰、低眉順眼,即使男人本身的賣相也極佳,但端著雨傘跑向楚子航這邊時,就像是一個鹵了一碗新鮮熱乎豬大腸給兒子當宵夜的老爸一樣殷勤。
這好像一個再尋常不過的老爸,他從邁巴赫里出來,打開傘后眼里只有不遠處屋檐下的自家兒子,背后的好車不過是點亮車燈為他照面的鋼鐵工具。只是這時候,楚子航才發現身邊男生看向雨中男人的視線忽然變得難以言喻了起來,那是一種很復雜的情緒,在轉瞬即逝之后被大雨的銀光所遮蔽。
“這是爸爸,他沒有錢,他只是個開車的。”楚子航對男生小聲說。
可能這是一種共情。
楚子航知道男生沒有父母,現在男人又開著那么好的豪車闖過雨夜來接他,有錢的父親和愛他的父親,這種對比可能會讓身邊的男生感到難過,不知出于什么情緒,他才說出了這一句換在平時根本不會對別人講的話來。
“看見啦,開邁巴赫,很牛逼啊兄弟,以后去你家BBQ我一定吃雙人份的。”男生低聲笑了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