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袖下的手表,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七點,學校里因為中午的事情已經基本停課了,除了住校生外大多學生都提早回家了。整個校園里寂靜一片,只能聽見夕陽在教學樓建筑上摩挲的寧靜聲,偶爾飛過兩次黑色的鳥禽,振翅的動作有氣無力似是隨時都會跌落進殘紅的天角里。
在教學樓上,曼蒂和林年等待得很有耐心,誰也沒有抱怨半句話,安靜地倚靠在窗戶的左右墻邊自己玩著自己的,偶爾抬頭互視一眼又不說話,那時林年臉上總是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曼蒂問他在笑什么,他又不肯說,只是將視線投向窗外的落陽,臉上的笑容就這么緩緩地融化在了漸落西邊的殘紅里。
時間就這么過渡到了晚上。
可能是天不遂人愿,故事電影里都說月黑風高殺人夜,可今晚的月亮卻比哪一天都好,高高的一輪滿月,萬里無云,漆黑的天空上像是掛了新一輪的幽藍的白太陽,月暈就像是藍汪汪的火焰,將整個學校都煮得沸騰起來了,蟲鳴鳥叫聲不斷,可就是不見人聲。
“十一點半了。”曼蒂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看自己的腕表了。
“我之前以為兇手會在七點鐘下手,但看起來我猜錯了。”林年走到了窗邊沒有露面,而是輕輕地側頭觀察校園里的夜景。
那三個轉校生正在人工湖泊邊的長椅上坐著聊天,附近有綠化帶和小樹林以及一片假山群,是再適合不過的藏身地,如果兇手要動手那必然就是從這三個地方任意一個下手...但想一口氣殺死三個有所準備的成年人是不是太過托大一些了?難道兇手這次殺人不準備按照圣經里的規矩來了嗎,而是直接上火器?
感覺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這年頭就算是美麗的修女的袖袍地下也藏了一桿左輪,你誠心禱神她就抽出圣經為你禱告,你動心邪念她就抽出左輪送你去見上帝,我兇手身為神的代言者用M1917史密斯威森懲戒你似乎也合情合理不是嗎?
反正曼蒂是猜不到兇手會用哪種方法干掉三個轉校生了,反正對方動手的瞬間身份就會天下大白,是人是鬼是怪物,在他露面的那一刻就宣告暴露。
“應該是十二點動手,十二這個數字在圣經里表征神性與人性的調和,為著完整并完全地執行神的行政。”林年說,“轉校生們應該跟我們一樣解讀出了帳篷釘的含義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三個人坐的姿態,時不時地扭頭張望,以及藏在袖子和懷里的手代表他們已經做好臨戰準備了。”
“...沒想到兇手這么說一不二,用帳篷釘干掉你的人透露給你自己是替神動手的,繼續施下懲戒的時間也強行完美貼合符合交易的神圣數字。”林年嘖了一下,“我都要快被他感動了,如果有機會跟他搭上幾句話,我一定會跟他好好聊聊。”
“戲別那么多好不好!我們現在在三樓,如果出事情了第一時間能趕過去嗎?”曼蒂問,“要不要先下去二樓?下面有片草坪,我學過跑酷和舞蹈,真出事情了我們直接跳下去趕路也不會摔傷。”
“我不是說過了么,樓下就有兩個轉校生在監視我們,現在馬上十二點了,我們挑這個點下去不是增加自己的嫌疑嗎?本來那群轉校生看見我們第一個趕到現場就覺得我們有問題了。”林年白了她一眼。
“那就等吧...到時候在看怎么辦。”曼蒂被林年杵啞火了,總感覺這個師弟出現后她的地位就開始逐步下降了,原本在學院里她好歹還算個人物,怎么現在活像個跟班的了?
腕表上秒針嘀嗒轉圈,分針每一次的撥動都像是末日審判的號角在嗚咽。
很明顯轉校生們比林年和曼蒂還要清楚他們即將面臨的是什么,坐在長椅上的他們都攥緊了懷里的武器,面上裝作無事發生一般閑聊著,全身的血液卻都在難以遏制地膨脹,汗水順著脊梁流到了腰上,令人難受。
湖里倒影著月的影子,白光像是將整個湖面冰封了,而那倒影的圓月就是凍面上的一處冰坑,里面有暗暗的影子流淌,像是底下藏著什么擇人而噬的猛獸。
張開籠罩了半個小鎮的巨型領域的使用者,身份一直未明的真正兇手,疑似龍王級別的恐怖存在...這是他們的敵人,而他們的敵人就要來殺他們了,踏著十二點的月光和悼亡的鐘聲。
時間一分一秒而過。
于是時間來到了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