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火焰,嘈雜的人影,哄鬧的吵鬧聲,男人、小孩以及巨大的青銅立柱。”女人翻動桌上的筆記本,有關羅納德·唐的以往病例記錄說,“這些夢境已經困擾你足足三個月了,每一次入睡都是同樣的夢境,在夢境中你感覺自己很害怕,很恐慌,但又無法表現出來,所以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負擔。”
躺在沙發上的老唐沉默不語,女人繼續說,“在上一次我們聊天時,你提到過,比起害怕和恐慌,更讓你難受的是在噩夢中的悲傷,就像是有某種開關被打開,促使著你忍不住地想要痛哭流涕,世界毀滅一樣的情緒無時無刻地壓迫著你的大腦,即使你的意識是清楚的,也無法擺脫那種令人惡心的悲傷感。”
“所以醫生你能確診這是抑郁癥了嗎?如果是的話,我就麻利地去開藥,我問了我的幾個朋友,他們都有渠道能給我搞到抑郁癥的特效藥。”老唐嘆了口氣有些萎靡不振。
“是不是抑郁癥還很難說,你的癥狀真的很罕見,在我看來還處于一個心理學上的未病階段,也就是所謂的‘心理亞健康’還未到達‘病變’的過程。”女人說,“你提到過,每一次噩夢,你對那些夢境都會更清晰一些,從最開始模糊的旁觀者,逐漸到第一人稱的親身體驗者,你能漸漸感受到火焰的溫度,那些嘈雜咒罵聲的只言片語,甚至看清密集人影憤怒的嘴臉...那么直到今天,這個夢境真實到什么程度了?”
“感覺像是在看5D電影...醫生你這是在依靠我做噩夢的實景體驗感來以此判斷我心理疾病的輕重嗎?”老唐看著天花板愣愣地說道。
“你可以這么理解。”女人說,“你曾經跟我說過,在夢里你的身邊永遠都有著另一個身影陪伴著你,但在夢境結束時他往往都以離別的形式和你分開,所以噩夢清醒時你才會那么悲痛欲絕,撕心裂肺。”
“悲痛欲絕,撕心裂肺這么小言的詞還是別用來形容我了吧...你用痛哭流涕,涕泗橫流來形容我感覺會更貼切一點...”老唐精準地找到自己的定位。
“你的夢境已經真實到你可以在夢醒的三天后依舊記得細節了,最初你只能給我描述一些模糊的畫面,這是一件好事,這代表著你的潛意識也已經逐漸重視起這件事了。”女人微微點頭安慰道。
老唐心想其實不僅是畫面細節,我還記得在夢里的一些對白臺詞呢,只是說出來顯得有些太中二了,他一直沒好意思跟這位美女醫生講。
“羅納德先生你每一次噩夢結束你都會情緒崩潰,隨著時間推移,夢境越是清晰,你的驚懼和情緒崩潰的烈度也會隨之推移。如果是在以前,我很難確定你的心里郁結究竟在什么地方,但隨著你對夢境的越發了解,我現在大概也能確定究竟是什么在困擾著你了。”女人輕聲說道。
“在你的夢里,每次噩夢驚醒時分都在于你跟你身邊的那個身影,也就是夢境主人公的‘弟弟’分別的時刻,離別讓你感到悲傷,孤獨讓你感到不安,或許夢境里的那個‘弟弟’就是你真正的病因。”
“可我沒有弟弟,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老唐搖頭。
“夢境總是有指代意義的,在夢里你的‘弟弟’是一個穿著白衣的男孩,在現實里他或許存在的模樣和形式與夢境天差地別。”女人說,“你害怕的并不是這個男孩的存在與否,你害怕的只是在這個男孩離開后孤身一人的孤獨罷了。”
“但我真的...從小就是一個人啊。”老唐有些不理解,“如果我一個人慣了,怎么會忽然害怕自己再變成...一個人?”
他這句話說得自己都有些繞,總覺得喉嚨里哽了什么東西想要脫口而出,大腦深處盤踞郁結的黑色漩渦緩緩旋轉...在他為之有些發呆神往時,忽然清脆的響指聲把他驚醒了,就像清泉在腦海里釋開,冰涼的感覺讓他的理智重回高峰,扭頭看向了微笑看著他的女人。
“羅納德先生,有考慮過買一只貓嗎?”
“貓?”老唐腦袋沒轉過來。
“心理學認為,動物可以是孤獨者最好的陪伴,它們或許無法像人一樣陪你說話,但在你獨處一個安靜的空間時,一個弱小可憐的活物需要你去照顧,責任感就會讓你暫時忘記你的孤獨。”女人緩緩說道。
老唐說這個我懂,每次任務跑完累得半死后自己都會忘記電腦里下的好片子,這叫操勞壓過了**,現在替換一下噩夢和貓,這就是準備讓他用責任感壓過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