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又來了。
關寧再滿上一碗黃酒,一飲而盡,然后用袖子抹了抹嘴上酒漬,呼了一口氣道:“啊——舒服!”這種感覺,就象大熱天在酒吧中喝冰啤酒一樣。
他這一聲叫,引得鄰桌的幾個人向他瞄過來。
這幾個人的穿著甚是華貴,錦衣貂裘,為首的那個中年男子,眉眼如鷹,瞥過來時,眼神銳利得就象冰刀子扎在身上一樣。
關寧與他眼神一觸,心中一凜,但隨即微微一笑,向他舉了舉酒碗,鷹眼男子眼角一挑,嘴角也漾起一絲笑容,舉起了手中酒碗。
兩人隔空互敬一碗,只是笑笑,并無片言只語的交流……
男人之間喝酒大抵如此。
過了不多久,關寧的那一甕酒又快見底了。
此時,在驛道之上,傳來了清脆響亮的鑼聲,十三聲鑼響過后,大隊人馬護著一乘由兩匹白馬拉著的車輦緩緩行至酒肆前。
車輦之前的是清游隊,也即是“鳴鑼開道”的護衛隊。
清游隊前并排兩面白澤旗,兩位旗手的后面各跟隨一名武將,兩員武將各領20名騎兵。兩隊騎兵之后,又各隨一名武將及20名錦衣鐵甲的重裝騎兵,車駕周圍還環伺著兵甲騎士,各持刀、盾、弓、箭等兵器,拱衛左右。后有僚佐屬官隨行。
在揚州城內,如此煊赫的威勢,如此大的排場,除了時任揚州大總管的晉王楊廣,還能有誰!
驛道兩旁的小攤販們早被兵士趕開,行人皆退避兩丈開外。
整支隊伍有近千人之眾,綿延近一里,兵戈森然,望上去氣勢非凡,引來眾人側目,但關寧關注最多的還是隨行在楊廣車輦旁,騎著一匹黃花馬,手持一柄紫金刀的將軍。
這名將軍身軀極其偉岸,他身穿黃金鎖子甲,頭頂金盔,端坐馬上,不動如山。他的面部線條有如刀削斧斫,冷峻異常,而最怪異的是,他目生雙瞳,眼光幽深如潭,端的是生就一副懾人異相!
馬蹄聲的的,每跨一步,周圍的氣場便在他的威棱壓迫下變得凝肅一分,集市本是很熱鬧的地方,但此刻所有人都屏息靜氣,心中悚然。
此時,金甲將軍的視線正好從酒肆內逡巡而過,關寧看到他那對異生雙瞳,心中嘀咕道:“魚俱羅?!”
魚俱羅時任豐州總管,在邊塞打得突厥人聞風色變,不敢在塞上牧馬,為何竟會在揚州出現?
不過一想到楊廣在明年四月就即將奉詔引兵出靈武道,以截擊突厥人,便也就沒什么奇怪的了。
楊堅一向極注重兒子們的“素質教育”,每個皇子成年之后,要么領總管之職,坐鎮一方,管治民生;要么直接掛帥,帶上兵馬四方征討,反正不管是誰,都要拉出去練一練,以積累政治資歷。
這么多皇子中,以楊廣的戰功與政績最好,他自然是重點培養對象。
此時,南方已定,北方的突厥則一直是心腹大患,魚俱羅在邊陲砍人砍了這么多年,有經驗,有能力,將他調過來,教授楊廣一些對付突厥人的戰法,最合適不過了。
魚俱羅氣場太強,令人窒息,酒肆內原本還有酒徒行酒令的,此時立即都閉上了嘴。
關寧感覺氣氛異常,隨意地瞥了瞥,只見以那位鷹眼中年人為首的一群客商,面部表情極為怪異。
他們都死死地盯著楊廣所乘車輦,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殺意。
他們的這種眼神,關寧太熟悉了,在他前世最后的那個晚上,攻上天神科技頂樓的那幫人就是現在這種眼神!
見此情景,關寧心中暗嘆道:“今天出門真是沒看黃歷啊!居然還能趕上刺殺楊廣的名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