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黃昏,關寧才從城中返回山莊。
剛進府門,門房陳東便遞給了他一封請柬。陳東語氣中透著喜慶,他對關寧道:“少爺,這是長史薛道衡府中送來的。”
“哦,”關寧聽罷,眉頭一挑,立即打開來看,果然,是邀他去赴壽宴的請柬!
此時,小舞等一眾人正往府中走去,小舞更是急著要去為關寧準備換洗的衣裳和熱水,今天辦了許多事,跑了許多地方,天氣悶熱,關寧早已滿身臭汗,在車上就嚷著回去要好好洗洗了。
關寧叫住了小舞。
“少爺,你叫我?”小舞聽得叫聲,小跑著轉返過來。
“嗯,你現在立即去城里一趟。”
小舞懵懵地道:“少爺,我們這才剛回來呢,又要去嗎?”
關寧道:“是的,不過這次是你去,我不去。”
“哦,可是我進城去干什么?”小舞問道。
“去漲價!”
“漲……漲價……”
“去將我那幅在匯文齋寄賣的《獨釣江雪圖》提到二十萬錢的價格。”
“咝,”小舞倒抽了一口涼氣,原本十萬錢的價格都賣不出去,現在居然要提到二十萬錢?!
“去我書房里拿上印信,還有票據,立即去吧。六子和五叔跟你一塊去。”
“我知道了,少爺。”小舞象只喜鵲似地朝東苑跑去,她一邊跑,一邊在想:“少爺現在真是越來越奇怪了,以后可如何是好啊……唉,也沒辦法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唄……”
……
……
隋開皇二十年(公元600年)的三月四日黃昏時分,揚州城德慶坊內的陌巷之上,有許多文人自發地聚集在一起,匯成了一支隊伍,緩緩地朝著坊內一座普通的宅子走去。
這支隊伍里有貴族公子,有貧寒學子,平時可能各自看不順眼,但此刻臉上都洋溢著溫暖的笑意,眼神里都煥發著發自內心的崇敬。
他們來到宅子之前的一大片空地上,按照詩社,學府以及師承的不同,各自聚集成團,看著府門,在等待著那扇大門開啟。
在此期間,大家亦會寒喧與交談,但聲音都很克制,并不喧嘩。
不一會,府門開了,從里面走出十余個家奴打扮的人,他們出來之后,便在府門兩側整齊地排成兩列,看樣子是等著迎接賓客的。
最后一個出來的是秦嗣發,他雖然年逾花甲,但依然步履輕健,來到府門前,他立即朝著府門前的諸位文人學子們,恭恭敬敬地做了個揖,但沒有說話。
眾學子亦整齊地躬身回禮,氣氛肅穆,有如學堂之上行拜師禮似的。
秦嗣發在薛府已經超過四十五年了,這種場面他已見過許多次,每到薛道衡生辰之時,都會有文人學子想來為他祝壽,但薛道衡偏偏又是個疏于見客,懶得應酬的人。
所以,絕大多數人都只能在府門前向薛道衡作個揖,“遙”表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