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乍起,無數密集的雷霆在浮山上的夜穹綻開,像是先前水月峰上的幾束煙花。
白馬一蹄踏著石路,粗大鼻孔間呼出的白氣似一團火焰,瞬間將路邊的青草焚燒了干凈。
少年抬手按著它的腦袋,說道:“你的肉太硬,即便是通幽峰下的業火也烤不熟,而不熟的肉,很難吃。”
白馬閉眼,像是在享受少年的撫摸,低下腦袋去蹭了幾下葉白的臉頰以示親近。
葉白拍了拍它的腦袋,說道:“這才是好馬。”
說完,他順著云梯下了浮山。
白馬在路頭看了許久,直到少年氣息徹底在浮山不見,隨后扭頭看向被燒得狼藉的花叢青草,跺了跺腳,浮山又恢復到了從前。
……
無數年前,有天馬在東海為患,搗毀無數夏國城池,百姓死傷無數,恰好那時鳳仙真人在東海某個小島寫字,便出劍砍了一下天馬,而后白馬在世間銷聲匿跡,聽劍樓多了一頭鎮山神獸。
……
葉白走出陰云,此時他的后背衣衫早已濕透,黑云是雷霆真力顯化而出的異象,自然不蘊水氣,那他衣衫濕透的原因只能是剛才出了很多汗。
他先前并沒有說假話,柳清拿劍確實砍不動白馬,而天下最鋒利的劍就是聽劍樓,柳清是這一屆的聽劍掌門,更是在鳳仙真人飛升失敗后世間最強大的那幾人,那便足以說明白馬的強大。
葉白只是一境的修行者,與陽神天境相比就像是螞蟻與大象,而螞蟻即便是不懼大象,但生命層次差距帶來的某種壓力卻無法抹去。
剛才他只是在賭那匹馬不敢出手,所幸他很善于賭,而在決定賭的時候運氣又往往很好,也所以他在十六年前面對十二樓后的明月沒有折腰,卻活了下來。
……
墨云峰后山崖坪上,一位中年書生點上了一盞油燈,晚間的山風很大,那束燈火的卻沒有因山風動搖,故在夜間顯得異常清晰。
書生拿著一黑一白兩枚棋子,在手中輾轉無數次,燈火便愈發的壯大,直到超越了燈盞超越了那處崖坪。
兩枚棋子在書生手中靜了下來,燈火也恢復了先前大小。
他蹙眉,喃喃道:“冥棋與陽棋都有感應,他一定去過九幽深處,真的是他?”
許久后,他又道:“若真的是他,他又怎么可能這么弱,還僅僅只是為了幾株雷絲草去面對那匹蠢馬?”
“可不是他,那匹蠢馬又如何能夠放他離開?該死的柳清,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說,他真的以為就靠個陽神境界就足以讓聽劍萬世太平嗎?”
崖坪上傳來了中年書生的怒吼,震散無數被黑云映襯成墨色的云彩。
只是這聲音聽著很大,卻似乎只在崖坪周遭徘徊,墨云峰依舊安靜,有些弟子睡得正酣,有些弟子修行還在入定當中。
一處廂房,少女執筆在一張畫作上點綴,湖間白衣劍客的背影似乎消瘦了些許,但卻顯得更加傳神,畫中意境也更像是一處真正的人間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