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不斷洶涌流下的淚水,君霖滿目訝然。
她為什么這么難過?
是發現自己恩將仇報,所以她難過?
君霖知恩怨明是非,卻不通世故。神界評價他離經叛道,魔界說他率真。
可來了人界后,他才發現,凡人的陰謀詭計,遠勝于神魔。
所以他們的情緒,大多數時候,他不懂。
他生來高貴,見慣了笑臉相迎,從未見過人哭是什么樣子,生平第一次因江近月的眼淚,生出一種難過的情緒。
靜默良久,君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咳了一聲,聲音很大,只要江近月沒聾,應該能聽見。
聲落,江近月緊抿著的唇驀然一松,輕聲問:“你還沒走?”
這一聲太過小心翼翼,君霖心頭一顫,忽然不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大聲道:“沒走。”
你永遠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里是什么樣子,如同江近月知曉兔子沒走,自己還丟人現眼后,捂住眼睛的手遲遲不曾移開。
但微微揚起的嘴角出賣了她。
即便江近月這個笑容似有若無,君霖還是從中感受到娃娃討到糖果的快樂。
他莫名道:“你笑什么?”
江近月剛想回答,卻因起身時牽動傷口,疼得嘶聲道:“——好痛啊!”
這一喊,聲情并茂,眼眶濕紅。
君霖并不見她身上有血跡傷口,除了衣袍有些亂,連泥土都沒黏上一星半點兒,這樣子哪像受了傷?
君霖狐疑道:“傷口在哪里?”
“在背后。”江近月深深地吸了口氣,嘀咕道,“奇怪,怎么會沒好?”
這口氣跟那句“赤雷不避著走”一模一樣。
方才壓下不久的疑云又籠罩上心頭。
這個江近月處處透著古怪,身上隱藏的秘密就像個看不見底的深淵,稍有不慎,陷入其中,只怕會尸骨無存。
他君霖孑然一身,死便死了,可他的身后是魔界千千萬萬的生靈。
若他一死,依照神界那針眼大的心胸,魔界生靈焉有活路?
不過這咒印一日不解開,他離身死魂消就近一日。
到時不等太微出手,魔界照樣難逃厄運。
君霖無聲嘆息,視線轉回江近月身上時,靈光一閃,一計上心來。
江近月口口聲聲說自己倒霉,但她不知,她以為的倒霉全是旁人求之不得的神通。若利用得當,說不定能成為對付神界的利器。
還有她身上的靈氣未必無用。
思及此,君霖道:“讓我看看?”
他的語氣聽上去關切自然,可江近月是個極其敏感的人,聞言,神色一滯:“你不相信我?”
這回反應倒是快。
君霖不置一詞,平靜地看著江近月,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咱倆半斤對八兩。
“我……”江近月翕動著唇,卻不知該說什么。
換位思考,這事除非擱自己身上,否則誰會信?
一個正常的人,雷劈不死,還能自愈傷口,便是神仙也不一定有這等能耐。
沉吟片刻,江近月抓住兔子很在意細節這一點,嘗試解釋:“你不相信我也無可厚非。我也早知你不是普通的兔子,之所以沒告訴你我能感應到靈氣,和有特殊能力,只是想驗證一下……”
后面的話江近月不說,君霖也明白了七八分,言下之意,她和自己一樣是精怪,行為離奇,實屬正常。
“你不知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