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悟看見的是恰是一道青芒。
融魂!
她在融紅綃的魂!
此刻,就在他眼前,這個容貌更甚紅綃的女子,當著昆悟仙君的面,堂而皇之的融魂不說,竟還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
“紅綃?公子怕是認錯人了,我不是紅綃。”江近月道。
聞她言,無數情感在昆悟心中化成一條沖出深淵的蛟龍,攜著攪動風云的力量,一記擊潰他所有的偽裝和理智。
喉結滾動,眼中氤氳。
他拼盡全力,勉強維持著不讓自己沖過去,問她是不是他,大聲告訴他,之所以養著紅綃,是盼著有朝一日他會去找他。
然而——
一年又一年,歲歲又年年,他送給自己的黃色鳶尾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卻終究等不到送花之人來賞。
而被他拾回來的覺魂碎片,一日日的長成亭亭玉立的謫仙,那人還是沒有回來。
日久天長的愧疚和自責思念里,他漸漸的明白了一件事,明白了他錯過了什么,做錯了什么,可他明白的太晚了。
于是紅綃成了他唯一的救贖。
只要紅綃還在,他遲早會回來的。可是有一天,他還沒等到他回來,紅綃卻沒了!
那一剎那,巨大的驚喜沖昏了他的頭腦,他頭重腳輕的,手足無措顫抖著,等到他醒神,人已經到了這里。
許是近鄉情怯,他用了最極端的方式,只要是他,定能彈開那劍;只要是他,紅綃定在,因這世上除了他,沒有第二人能做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抬頭看向江近月,問出沉在心底無人可傾聽的話:“江近月——是你嗎?”
為何故人相見不相識,你究竟是不想認我還是根本就不認得了?
江近月聞聲瞠目一愣,正想說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又聽他顫聲喚道:“阿月……”
光聽這個聲調就油然而生出一種親切感來,江近月壓著心底竄起的異樣感,疑惑道:“你……認得我?”
何止認得,差點就……
昆悟口中泛著苦澀,面上不動聲色地瞧著,卻在看見江近月連眨兩次眼睛,歪著頭看向自己時,眼底蕩起了漣漪。
那是……那是他從前喚了無數次的阿月,無論是高興的、生氣的、無奈的、亦或是縱容的,他都會給予自己的回應,獨一無二的回應!
心中剎那翻江倒海,昆悟真想沖上去問問他究竟是怎么了,為何變成女子模樣?
又知此舉不妥,便將所有的情緒加諸在握劍的那只手上。
這個人是阿月沒錯,反應和習慣一點都沒有變,可他……確實不記得自己了!
盡管如此,昆悟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又道:“阿月,玩夠了,該回家了。”
這是他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既然他連人都不記得了,說再多旁的也無益。
若他是裝的,定會刻意掩飾,若他是阿月,聽到了這句話,還會給出反應。
因為一個人的習慣和感覺不會隨同記憶消失,無法改變,也騙不了人。
果不其然,江近月人雖然沒動,但神情已經變了,嘴唇翕動著,似要說些什么又沒說。
“你是不是想說,還早?”
誒?他怎么知道的?
昆悟沒有告訴江近月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只抬腳向她那邊走去。
“你又生病了是不是?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