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很快便將皇后請了過來。
昔日母儀天下的皇后,如今看上去面色竟有幾分隱隱的憔悴。
不過見了皇帝和兄長,柳皇后也還是做足了禮數,面上一直掛著恭和的笑意。
三人坐在長案之前,太監在附近布菜。
“璇兒最近臉色倒差,叫你兄長瞧見,可不得埋怨朕虧待了你?”皇帝飲了一口清口茶,笑著道。
“陛下言重了,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近日睡得不安穩,是自己的老毛病了。”柳璇溫聲答道。
“你莫要誆朕,朕還不知曉你,你定是這些時候憂心容雍才日夜難安!”皇帝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柳堯,笑道,“她從容雍小時便如此,容雍便是染個風寒,她也成宿成宿地睡不著。如今容雍犯了錯事被關了禁閉,她不定私下里怎么憂慮呢,你這個做兄長的還不得好好勸勸?”
柳堯溫和笑著應了,道,“王子犯法與臣民同罪,更何況是為萬民表率的太子,陛下懲戒太子,是為了他好。你也別一直郁郁寡歡著,要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莫要給陛下添了煩憂。”
“是,兄長訓誡得是,”柳璇面上神色恭和,起身朝皇帝福身道,“臣妾并無包庇太子之意,太子性子頑劣,確實欠缺管教。臣妾不求陛下能夠寬宥他,只求他能在東宮靜思己過,規正品行才是。”
“你能這樣想便是最好,”皇帝也沒說太多,只是笑笑,指了指案前布好的菜道,“吃菜,都別拘束,咱們都是一家人。”
“是。”席間兩人應了,開始低頭飲食。
“你之前來信給朕,說是回朝也想請朕批一樁好事,是指什么,說來聽聽。”皇帝饒有興致地看向柳堯。
柳璇默不作聲地放下手中長箸,細長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異色,卻沒有抬起頭來。
柳堯則是展顏笑笑,起身看向皇帝道,“臣這些年在邊關所居住的地方,與前朝所收服的赤夜族地相鄰甚近,平日里也有些往來,前些時候那赤夜族的外封首領提及想要將族中小縣主嫁與我朝,臣想著太子側妃還空缺著,若是此樁姻緣成了,倒也不失為一樁佳話,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整個內室都靜了幾分。
赤夜一族作為南昭所收服的友好邦鄰,多年來一直與南昭保持著十分親近的關系,作為屬國朝貢也向來依照例法,從未有過不臣之舉。故而前朝為了彰顯大國風范,歷朝歷代都封赤夜族首領為親王銜,首領之女嫁入皇室亦成了慣例,例如當今陛下后宮之中的和妃娘娘。
這樣的外族之女,雖然皇室可以給予臉面允其嫁入東宮,然而卻是匹配不上太子正妃這樣的頭銜的,像柳堯所提議的太子側妃確實十分合適。
然而皇帝卻半晌都沒說話。
還是皇后先一步笑著開口解圍,“兄長離朝已久有所不知,太子早已娶了側妃,如今小皇孫都有半歲了。”
“啊,竟是這樣,”柳堯面露驚訝,隨即陷入思索,道,“赤夜一族作為我朝屬國,多年來行為舉止一直沒有逾矩之處,若是嫁入東宮,卻連側妃之銜都沒有,恐怕不妥。”
自是不妥。
皇帝臉色沉了須臾沒說話。
赤夜縣主雖是外族之女,卻也是朝中親立的親王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