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終究是拗不過她,顧昭撐手上了墻坐在她身側,去幫她解被刮住的裙子。
蘇翎心下感嘆,身形高大還是有優勢的。
見他側臉輪廓冷硬,蘇翎沒由來地就生出來幾分逗弄心思,開口道,“哎唷顧大人,你翻墻也挺熟練的哈,不是第一次吧?”
顧昭剛解開了她被刮住的裙子,手還沒放下,淡淡看了她一眼,“還想下去嗎?”
蘇翎從這眸色之中讀出了幾分威脅意味。
生怕他又給自己掛回去,蘇翎默了默道,“想。”
女子見他放下手,又朝他眨了眨眼。
“又怎么?”
“你來都來了,給我一起帶下去吧。我跳下去,挺費勁的,萬一受傷了,還給你添麻煩是不是。”蘇翎指了指距離不算遠的地面,說得十分自然。
“來的時候你倒沒想這些。”顧昭冷聲道。
“不是有你嗎……”蘇翎小聲嘟囔了一句。
這話聲音雖小,卻完完整整地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那語氣像是帶了幾分熟稔又自然的依賴,聽得他心頭一動。
他沒再說話了,薄唇抿了抿,側臉的輪廓在月色下柔和了幾分。
“過來。”
蘇翎聽話地朝他身側蹭了蹭。
熟悉的焚香氣息清清淡淡,許是聞得慣了,竟讓人有說不出的安心。
他伸手攬過女子瘦削的肩,夏日衣服清涼,他的指尖無可避免地接觸到她的肌膚。
滑膩的觸感讓人心頭生燥,顧昭下頜繃緊了些,帶著她躍下了墻頭。
蘇翎穩穩地落了下來。
從前知道他患病后給他查體她便心中驚訝。
照理說這樣的病人應當身材瘦弱手無縛雞之力才是,可顧昭顯然不是。
他應是自幼習武才能有這樣的身手,可旁人練就一身武藝尚且困難,他從前日咳夜咳,又怎么能做到?
“你是天賦異稟嗎?”蘇翎心中好奇,開口問道。
“什么?”
蘇翎揚了揚下頜,示意他將她帶下來輕輕著陸的本事。
“不是,”顧昭行在她身側,步伐從容平靜,“我從小身子就比旁人弱,旁人八歲便可拉大弓,我不行。”
“那你為什么……”蘇翎有些遲疑。
“旁人一日習武四個時辰,我便習八個時辰。旁人揮劍五百次,我便揮劍一千次。對旁人來說,武功只是比輸贏爭意氣,對我來說,沒有能逃出生天的本事在身,丟的就是命。”顧昭語氣云淡風輕。
蘇翎怔了怔。
她是個醫者,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患結核之人的身體底子。
他自幼所習的武絕不止像他口上所說的這般輕松,日日夜夜都必是在煎熬痛苦之中度過才能換得如今這般體魄。
和他不同,蘇翎自幼便是個天賦性選手,雖然也沒有父母雙親,但是好在學什么都快,闖這天下也快,沒歷經過在諸多苦難之下背負血海深仇的生活,卻還是感同身受到了一絲苦澀。
她努力牽唇笑了笑,道,“好在你從前那般勤勉不曾松懈,維持了不錯的身體底子,要不然我可能也救不回你了!”
顧昭亦隨她笑笑,眼底暈開不易察覺的柔色。
“其實咱倆挺像的……嗯,我是說,我從前在鄉下的時候,也是什么都靠自己來著,不過我還比你幸運點,從小不用學習武藝也能在孤兒……也能在村里稱霸,可能我生來就有當大哥的氣質吧!”蘇翎邊說著邊朝他屈了屈手臂展示自己并不存在的肌肉,嘴里念叨個不停。
她實在不想見著他垂下眼簾的模樣,就是想哄哄他開心。
顧昭看著她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的模樣,薄唇抿了又抿,還是沒壓住笑意。
蘇翎見他笑了,一雙眼也彎起來,道,“顧大人,你應該多笑笑的,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啊。”
顧昭凝著她。
她說的對。
是應該感謝從前的勤勉。
好在不曾懈怠,好在如今仍活著,還能夠看見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