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言見她一張蒼白的臉上掛滿了淚,心中也有些許不忍。
伸手拉了她一把,只道,“婉容已經走了,咱們活著的人更要好好活著才是,婉容定然也不想見到你是這般模樣,你快起來吧。”
柳思嫻從來都不曾忤逆過蘇云言,今日聽到她這般說,卻驟然抬起眼來。
清瘦的臉上掛著一對無神的眼,她怔怔道,“老爺,婉容可是你的親女兒。”
“我知道啊,我不也疼她嗎?可現在人已經走了,還能有什么辦法?你告訴我!”蘇云言被她這目光看得心頭一陣煩躁,語氣也變急了幾分。
柳思嫻像是不認識他一般看著他,眼眸中的顏色一點點冷下來,盡是絕望。
小廝冷眼看著這兩口子的爭執,唇邊弧度冷漠。
“二老爺,您考慮得怎么樣?”小廝抱著手抬眼看向他,面上掛了和氣的笑意,開口問道。
“就先這么辦吧。”蘇云言看了他一眼,克制著神色淡淡道了一句。
“好,那小的這就回去回稟了。”
“但這也不代表我就原諒了柳府!今日是因著看著柳太尉的面子,要不然我定然是要追究到底的!”蘇云言端著臉色道了一句。
“是。”小廝藏起眼中不屑,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句。
“好了,你走吧。”
“您痛失愛女,還是希望您能節哀。”最后再客套了一句,小廝便轉身離開了。
小廝走后,蘇云言才又看向柳思嫻,見她還雙目失神,忍不住皺眉道,“你這個婦人,見識怎么這般短淺,咱們的婉容已經沒了,難道要讓她白死一回嗎?怎么,照你的意思,應該白白原諒了柳家?”
柳思嫻垂眸沉默,最后竟是牽唇笑了笑。
這笑掛在她蒼白的臉上尤為嚇人,蘇云言心尖都忍不住走過一陣寒意。
“你笑什么?”
“還是老爺看得長遠……”柳思嫻的手順著腮邊滑落,擦凈了臉上的淚,道,“是妾身不明白了。”
見柳思嫻如此,蘇云言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些。
寬慰般地拍了拍她的手道,“這才是你嘛。咱們得過得好,才能讓婉容安心啊。等光祿寺的那些宵小都除盡了,咱們往后的日子不又能安生了?更何況咱們還年輕,想要個孩子還是什么難事了?”
柳思嫻沉默著,被蘇云言握在手里的手冰涼,半晌才開口應了,低聲道,“是。”
“好啦,別傷心了。婉容至少也享了幾日富貴不是?這可是福氣呀。再怎么她的名冊都會記在柳府的祠堂之中,她可是做過柳家少夫人的人哪。”蘇云言繼續安慰道。
柳思嫻很想問問他。
他怎么能把這叫做富貴,又怎么能把這叫做福氣?
可最終她還是什么都沒說。
一雙眼低垂著,掩住了眸色之中的所有波濤洶涌,最后恢復成往日的乖順和溫和,很輕很輕地點了點頭。
蘇云言沒瞧見她眼中觸目驚心的恨,只心想著女人還是好哄騙些。
“沒了婉容,咱們還有晴晴和沐哥兒,賀氏已經被趕出了京城,從今往后你就是這兩個孩子的親娘,往后的繁華富貴還不都是你的。”
柳思嫻笑了笑,沒說什么,在蘇云言的攙扶下站起身來。
“好了,別難過了,”蘇云言安慰著,和她一起走出內室,眼下心中也舒朗了幾分,道,“出去走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