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柳大人寫陳事錄略過了二十三年,只想問一問,那年大人在做什么。”顧昭將懷中書冊放置在案上,指尖掠過幾篇草宣,右手已經執了筆,淡淡地看向柳堯問道。
柳堯驀然睜開眼睛,目光定定地攫住他。
一瞬間有復雜的情緒沖破眼底,帶著不可置信,震驚,還有暴怒。
驟然站起身,柳堯的手一把抓上身前欄桿,手上青筋層層暴起,眼眸之中血絲猶存,如同鬼魅一般地望向他。
“我果然沒看錯,你就是昭族人!”聲音尖銳嘶啞,帶著無比的肯定。
卻見對面男子薄唇輕勾,笑意卻不達眼底,淡道,“只是公事,大人。”
“你別想騙我,顧錦和,你到底是誰?!”緊緊地盯著他,柳誠問道。
顧昭迎上他尖銳的目光,不避退亦不凌厲,只如常笑道,“是南昭子民。”
“不……你才是那個昭族女帝的兒子……秦尋、秦尋是替你死的。”
“他沒有死,大人,”顧昭語氣仍舊寡淡,“您還不夠謹慎。”
怔怔地望了他良久,壓不住心底的震驚,柳堯的手驟然收緊,聲音高了幾分,“我要見陛下!”
“我要見陛下!”
柳堯四下望去,卻發覺這里竟空無一人。
而刑部的石門為了防止用刑時犯人聒噪,是經特殊工藝打造過的,最是隔音不過。
他無論發出多大的聲音,也只有這石門能給他寥寥回音罷了。
深吸了一口氣,瞧見對面男子的從容神色,柳堯死死抓緊身前牢籠欄桿,靠近他須臾,一字一句道,“顧錦和,你露出了馬腳。你怎么知曉你走以后,陛下不會見我。我告訴你,只要陛下知道了,定然不會放過你!”
顧昭倒輕笑起來,淡淡看向他,開口問道,“大人從前,不也說過嗎?”
柳堯面上神色驟然頓住,有自心口而傳遞上來的挫敗感,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緩緩坐回地上,笑意慘淡,“你既知曉二十三年發生了什么,又何苦來問我?”
“今日來尋大人,是因為知曉大人算半個通透人。”
柳堯輕嗤,“你這話說得好笑,何論半個?”
“算計世間的本事,大人有,但順勢而為的能力,大人卻不懂。”
“你以為我失勢,又安知事態如此,何不是我心中所求?”柳堯抬眼看向他道。
顧昭凝了他一瞬,像是笑了,忽而開口道,“柳大人,同你做個交易如何。”
“我如今還有什么值得你交易的?更何況我也不需要同你做交易。我想要的事情都已經完成,如今只愿求一死,你也別來惹我的晦氣。”
聲音略有幾分不耐,柳堯背過身須臾,不愿再同他交談。
“大人以為真的有這么簡單嗎?您以為自己在這世上至少留了籌碼,若陛下有廢太子之心定然會有所權衡。可大人不知道的是,自您入獄,曾同您交好的所有人,包括您府中上下,都在一夜之間盡被暗衛所殺,我想,連同您吩咐著幫您保守秘密的人,如今大約也不在世上了。大人一向懂得揣摩陛下的心思,此番陛下這般行徑,到底是為何,恐怕不必我多言。”男子眉眼疏離冷淡,聲音不疾不徐。
柳堯瞳孔微縮。
轉過身來怔怔地看著他。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