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碗之中的藥香氣四溢,帶著苦意悄然漫布大殿之中。
王德端著這藥,徐徐走向皇帝的床榻。
皇帝今日似乎也有了幾分精神。
掀了掀眼簾看向王德,開口問道,“容玄將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
王德微垂了眼,眸底神色晦明難測,只輕聲道,“陛下放心,顧府上下皆已伏法,蘇家的小姐已經身死了。”
皇帝深吸了口氣,像是終于放下心來的樣子,這才起身須臾,道,“好,伏法就好。”
端過藥碗喝了一口,皇帝又想起了什么,開口道,“蘇府那邊反應如何?”
“大將軍痛失愛女,自是心緒難平。老奴聽說,已經接連幾日日夜未眠了。”王德回道。
皇帝沉默了一瞬,微嘆了口氣道,“日后當令容玄好生安撫……蘇云庭性子雖剛直了些,可這么多年也沒有犯過什么大錯,畢竟是一朝老將,這件事就不要牽連到他了。所幸他也不只有個女兒,還有個兒子可以記掛著……咳,從今往后便讓容玄重用著蘇靖易些吧,就當是朝廷給蘇家的撫慰了。”
“是,陛下寬厚。”
飲下了一口藥后,皇帝道,“這藥近些時日,是越發得苦了,朕總覺得嘴中也澀澀的,嘗什么都沒有滋味。”
王德溫和笑起來,道,“陛下,良藥皆苦口,不過陛下若是覺得口中沒滋味,三殿下前些時日還給金鑾殿送來了好些酸甜果干備著,以防陛下覺得口中寡淡。”
“哦?”皇帝直了直身子,也笑了,道,“那孩子倒是有心。”
“陛下,殿下對著您,可一直都是有心的啊。”王德去將那盛著果干的金盞拿過來,聲音很緩,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
皇帝自金盞之中拈出一塊來嘗。
只覺得滋味不錯,甜中帶酸,確實讓口中的清苦緩和了不少。
皇帝微點了點頭,將那金盞放到一旁,卻起了身。
“陛下?”
“朕知曉,朝中最近也有人在催朕重立東宮……”驟然起身,皇帝只覺得眼前有些搖晃,不由得搖搖頭笑道,“朕這身子確實是不如從前了。”
為皇帝披上外衣,王德扶著皇帝起身,開口道,“陛下說什么呢,這不是正服著藥調理著嗎,太醫都稱見好了,您也要將心放寬啊。”
“朕總是覺得,近來精神不太足,總是困倦。”皇帝嘆了口氣道。
“困倦也是正常,太醫聽聞陛下前些時候睡眠不安,故而在這藥中加了好些安眠的成分。陛下可不要胡思亂想了,您身子好著呢。”王德笑著答道。
皇帝點點頭,由著王德扶著自己走到案前。
王德溫聲開口問道,“陛下是想做什么?”
皇帝未答,只抬手指了指那旁的墨。
王德會意,在皇帝身側研起磨來。
皇帝提筆舔墨,在明黃色的綢紙上緩緩寫下些什么。
王德在一旁靜靜看著,神色并無波動,像是早有預料。
幾句話寫畢,皇帝道,“容玄這些日子做了這么多,朕也應該給他一個交代了。”
抬起頭,皇帝笑笑看向王德道,“這也算眾望所歸吧?朝中那些大臣終于可以閉嘴些時日了,吵得朕頭痛。”
王德亦笑道,“一切自然都要陛下做主。”
皇帝點頭,合上面前的綢紙,緩聲交代道,“你親自去他府上宣旨吧。”
王德瞧了那圣旨一眼,輕聲道,“是,老奴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