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不知曉的是,這樣一個安定的夜晚,某些地方,卻是一片水深火熱。
豐州的州治所新平。
“報……報!”
一個身穿甲衣的男子騎著一匹黑馬直接闖進了司徒將軍府的最里頭,馬匹忽地脫力摔倒在地,男人也被甩了下來。
但他不敢有絲毫耽誤,慌慌張張地便爬了起來,跪倒在登時拔劍把他團團圍住的一眾侍衛面前,五官扭曲,咬牙拼命忍著某種惶恐,大聲道:
“打……打進來了!”
眾侍衛一怔,一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說,打進來了!那魏侯……那魏侯率領兩千兵馬,打進來了!!”
仿佛印證他的話一般,男人話音剛落,外頭一陣轟雷般的廝殺聲便忽然由遠及近而來,聽聲音,竟是直往司徒將軍府而來!
眾侍衛頓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個頭領模樣的男子大喝一聲,“去報告司徒將軍!立刻讓司徒將軍去避……”
話音未落,就只聞哐一聲直入心肺的巨響。
司徒將軍府的大門,直接被人撞開了!
里頭的人都是心頭一震,不敢置信又臉如死灰地看著仿佛奪命閻羅一般慢慢走了進來的高大男人。
男人的銀色甲衣上遍布鮮血,臉上的每一寸線條都銳利得仿佛尖刀,眼中翻滾的殺氣比這深黑的天色還要濃郁。
柳釘軍靴踩在地面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長劍上的鮮血一滴一滴滴落,隨著他的步伐,在地面上畫出了一條蜿蜒的血線。
佛說,一步一生蓮。
這男人,卻分明是一步一血痕!
將軍府里的侍衛握著刀的手止不住地顫抖,看著那個男人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來,仿佛看到了昭示自己生命流逝的沙漏。
男人忽地,站定在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眼眸微瞇,嗓音沉郁、一字一字道:“把這府里除司徒群義以外的人,都屠了!”
“是!”
跟隨男人而來的眾軍士立刻發出一陣震動天地的呼喊,紛紛握緊手中的長劍,如深夜里的索命使者,快速地在這個將軍府擴散開來。
眾侍衛早已是被這氣勢嚇破了膽,手中的武器紛紛脫落,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豐州苦天花久矣,至今還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以至于整個豐州城的守衛近似于無,如今,更不可能有人能來救他們。
今晚的將軍府,注定會變成一個血腥的屠戮場!
直到整個將軍服的刀劍廝殺聲徹底停歇,已是月掛枝頭時。
司徒群義一家,皆被綁到了將軍府大門前。
司徒群義,他的夫人,他的十六個侍妾,以及八個女兒,三個兒子,皆被五花大綁,跪在冷硬的地面上。
魏遠坐在將軍府正門的臺階上,一手握劍抵于地面,半張臉隱于黑暗中。
唯一能看清的半張臉,仿佛黑暗中窺視人類的野獸,眸光冰冷狠厲,不帶一點感情地看著面前的人。
“魏遠,我便是讓人把天花散布到你常州了又如何?!你本來便是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一輩子都是害人害己!你這樣的人怎么沒有染上天花被老天收走?!
你道是我害了你的百姓將士,其實是你!都是因為你這個不詳的災星啊!你屠了我全府,你怎么不屠了自己!”
被壓著跪在最前面的司徒群義心知大局已去,漲紅一張老臉破口大罵,拼命地、無望地掙扎,仿佛困獸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