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陳歌眼光一頓,看著從亭子外細細碎碎飄進來的純白色棉絮物,一愣后,驚喜道:“十四娘,你瞧,下雪了!”
雖然雪花很少,但飄飄揚揚仿佛細碎的白糖,讓這一片天地瞬間增添了幾分如畫的意境。
鐘娘說這幾天還會下雪,沒想到會在這時候下呢。
陳歌微微笑著道:“你還記得不?以前每到冬天下雪的時候,我們總要在院子里打雪球,咱們平時都是喜靜的性子,鮮少會有動得那么厲害的時候。
有一年我們喊得嗓子都啞了,還被鐘娘和你姨娘輪著罵了一遍,到了晚上我就發燒了,你偷偷過來看我,還給我帶了夫人賞給你的糕點。
你說這些糕點都精巧得很,平日里沒什么機會吃,你自己都不舍得吃,若不是我病了,你也不舍得拿給我……”
陳麗伸出手接了一朵雪花,看到它瞬間在她溫熱的手心里融化,眼圈一下子紅了,嘴角卻不自覺地越揚越高,“我記得,但其實我那時候是騙你的,那些糕點我本來便是專程留給你的。
我記得你最愛吃紅棗做成的糕點,在母親把那盒糕點賞給我的時候,我就想著要留給你了。”
陳歌心頭一動,不自覺地看著身旁笑容美好的女子。
她雖然不是以前的陳歌,但也不自覺地被她們之間那冰雪般純潔的感情打動,在原主的記憶中,關于陳麗和沈三郎的部分都是明亮而溫暖的。
她看了她好一會兒,收了臉上的笑意,認真地道:“十四娘,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如果你有什么困難,都可以跟我說,如果我能幫到你的地方,都會幫的。”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讓陳麗嘴角的笑容一僵,她有些驚慌地快速看了陳歌一眼,垂下眼簾囁嚅道:“十三娘,你在說什么呢?我很好啊……”
陳歌皺眉看著她。
就在這時,亭子外傳來一個厚實溫和的男聲,“夫人,十四娘。”
陳麗往外看了一眼,立刻站了起來,“大兄。”
陳歌也看向了聲音發出的方向,見陳浩安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察覺到陳歌看過去的視線,陳浩安有些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行了個禮道:“夫人,我一直想找您,為方才十六的無禮致歉,希望不會給您帶來什么困擾。”
陳歌也緩緩站了起來,搖了搖頭,淡淡道:“都過去了,十六雖然年紀尚小,但性情若一直這般嬌蠻,早晚有一天會出事。
這一回,就當給她一個教訓罷。”
陳浩安又扯了扯嘴角,低了低頭道:“夫人說得是。”
他面容疲憊憔悴,眼含擔憂,看著,便是一個為不聽話的妹妹操碎了心的兄長。
陳歌卻不自覺地一直盯著他瞧。
陳芯悠對他的態度可沒有比原主好到哪里去,天底下真的會有那種,無私付出以德報怨的人嗎?即使,那人是他的親妹妹。
她正想得有些出神,忽然仿佛感應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動,卻恰恰好跟站在陳浩安身后的一個仆從對上了眼,那仆從立刻有些慌張地垂下了頭。
陳歌一愣。
那仆從長得也算眉清目秀,且身材修長,雖看著有些木訥,但在一眾仆從中,算是相貌不錯的了。
他應該是陳浩安的貼身仆從。可是,他方才,是在……看她?
不對,方才那一瞬間,他雖然察覺到了她的眼神,但他大部分視線分明不是在她身上。
陳歌心頭一動,不動聲色地看了一旁的陳麗一眼,見她微微垂著眼簾,臉上竟也帶著幾分還沒退去的慌張,白潤的臉頰不知道什么時候透出了淡淡的粉色,仿佛一朵怯生生的小花,映襯得她更為惹人愛憐了。
心頭的疑慮不禁更重了。
還是,方才他看的,是陳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