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本來便是一群老醉鬼,又慣會阿諛奉承,話中的刀子一句比一句鋒利,一句比一句陰狠,直逼得沈禹辰無處可逃,仿佛他不說出他正在煩惱的事,便是十惡不赦一般。
他不知不覺地,已是死死握緊了雙手,指甲深深扎進肉中傳來一陣又一陣微小的痛楚,仿佛要把牙關生生咬碎。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他永遠是被踩在腳下的那個!那些人憑什么高高在上,凌駕于他的頭上?
他哪里都不比他們差!若換成他,他只會比他們做得更好,而不是一天到晚躲在女人的懷里醉生夢死!
見那個趴伏在地上的男人久久沒有說話,劉通道臉上的笑容慢慢收去,眸色沉沉地看著他。
就在他要開口說話時,外頭傳來仆從整齊劃一的聲音:“見過二郎君!”
劉通道一愣,一張臉更是沉了幾分,抬眸看向前方。
只見一身白衣干凈出塵的男子帶著慣常的淺淡笑意慢慢朝他走來,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輕哼一聲道:“你怎么來了?可是也想參加為父的賞雪宴啊。”
男子——劉徐淡淡一笑,朝他行了個禮道:“兒子便不叨擾父親了,兒子這回過來,不過是因為找到了一樣好東西,想呈給父親。”
劉徐身旁的小廝天喜見到自家君侯對主子的態度,忍不住萬分不岔。
主子這回到常州,是帶著說服昌家少東家輔佐他們的任務去的,卻沒想到偏偏遇上常州爆發天花疫情,被困在了常州一個多月不說,連昌家少東家的面都沒見到。
這件事本便讓君侯十分不滿了,后來那昌家少東家竟還跟著燕侯去了冀州,這其中的意思明眼人都知道,君侯更是又怒又恨,加上世子在一旁煽風點火,他這些天對主子都是一副冷嘲熱諷的神情,看得天喜無比窩火。
主子因為疫情被困常州,好不容易回來,君侯連一句關心的話都不說便算了,竟還對主子那般陰陽怪氣。
主子這回的任務雖然失敗了,但他以前為他做了多少事,如今百姓對君侯的呼聲那么高,還不是因為主子!
世子除了暗搓搓地戳主子脊梁骨,還會什么?!君侯竟然因為世子的幾句話,就抹殺了主子以前的功勞,讓他怎么不恨!
“哦?”原本對這個兒子愛答不理的劉通道聽到他的話,立刻一挑眉,道:“是什么?”
劉徐笑笑,朝一旁的天喜使了個眼色,“天喜,呈上去。”
天喜暗暗地撇了撇嘴,借低著頭的動作掩去臉上的氣憤不屑,走上前把手里的托盤呈到劉通道面前,一把扯開蓋在上面的織錦,道:“君侯請過目。”
劉通道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要掉出來了。
只見托盤上,竟是一座用上等美玉雕刻而成的****像,玉石清透水潤,水靈靈的仿佛匯聚了天地間所有靈氣而成,顯是極品。
然而更惹眼的,是這座玉像雕刻的工藝,每一處細節都精巧到了極致,觀音那雙眼睛中的悲憫慈善如有實物,看一眼,便仿佛能清洗掉人內心所有不干凈的事物,讓觀者不由自主便生出了一種跪地叩拜的沖動。
劉通道猛地站了起來,手微微發抖想撫上這尊觀音像,伸到一半卻又頓住,仿佛生怕玷污了它一般。
定定地看了半響,他猛地抬頭看向自己這個向來讓他摸不透心思的二兒子,啞聲道:“你……你這是從哪里找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