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魏遠就寫好了信,給白術看過后,遣人送去給了呂聞。
在又重新恢復了安靜的營帳里,魏遠握緊了手中已是被他捏得有些發皺的帕子,閉上了眼睛。
他這些天,總是會想起當初被林家趕出家門時,那種絕望無助的心情。
那時候,他不敢回魏家,林家又不愿意收留他,他孤零零地站在林家門外,頭一次覺得,天下之大,竟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到如今,已是過去十三個年頭了。
魏遠低嘆一聲,抬起手揉了揉額角,再睜開眼睛時,眼里躍進了一抹溫暖的米黃色。
他凝視著手里的帕子,心里的荒蕪似乎一下子散去,半響,把帕子湊到唇邊,輕輕地碰了碰自己的唇。
……
“哈哈哈哈哈!”
武州城守府里,突然爆發出一陣囂張的大笑聲。
完顏欽手下的將領頓時好奇地看向主座上的男人,問:“二殿下,魏遠那豎子給你的信中寫了什么,竟讓你如此高興?”
“呵,”褐發藍眼穿著一身顏色鮮艷繡著古怪圖騰的袍服的男人把手中的幾張紙往幾面上一丟,臉上滿含快意和嘲諷,“所謂的燕侯也不過如此!竟然被我逼得毫無還手之力,找我求和來了!還說他可以與我合作!
哈哈哈哈,咱們先前可沒少在他手下吃癟!諸位意下如何?是要借此機會一報先前的仇,還是繼續欣賞他束手無策抓耳撓腮的糗樣啊?”
在場的將領一聽,也不禁大笑起來,有人甚至激動得一把摔了手中的酒杯,站起來舉著沒了中間三根手指的右手大聲道:“那豎子也有今天!當初若不是他一直攔著,咱們早便攻進大楚了!又何必苦熬這么多年,才等到現在的機會!
如今還不知死活地來阻撓我們,這口氣,老子可吞不下!
當初他一刀砍下了我這三根手指,害我差點再也上不了戰場這個仇我可記得!二殿下,讓那豎子像狗一樣爬進來,我定要好好給他點顏色瞧瞧!”
完顏欽嘴邊噙著一抹冷笑,剛想說什么,一旁突然傳來一個溫和醇厚的嗓音,用有些蹩腳的胡族語道:“二殿下,燕侯不是那么容易妥協的人,何況他這回不是單純妥協,而是提出跟咱們合作。
屬下擔心其中有詐,不知道燕侯的信中,可還寫了其他內容?”
完顏欽只覺得兜頭一盆冷水澆滅了他的興致,不禁有些陰郁地看了一旁的陳浩安一眼,嘖了一聲道:“你們大楚人是不是一個兩個都心眼多得跟兔子窩似的?
本殿下真是煩透了跟你們這些陰險狡詐的大楚人打交道。”
說是這樣說,他還是重新拿起了案幾上的信。
這封信寫得又臭又長,就是典型的大楚人寫的,十句里有八句都是廢話,有些話里還藏著好幾個意思,他可沒那么多耐心去看和解讀。
他們胡族習慣了直來直往,用實力說話,因此向來很看不起大楚人的迂回虛偽,但不得不承認,這也是他們先前一直打不過大楚人的原因之一。
這一回,有這些從大楚過來的謀士的協助,他們攻打的進程比先前順利了不少,因此,他雖然看他們很是不順眼,他們的話,他還是愿意聽的。
他看了幾眼后,便失去了耐心,把信往陳浩安面前一扔,冷冷道:“你看,看了后把里面的內容說給我聽。”
他雖然從小便學習大楚的語言,但到底不如看本民族的語言那般順暢。
加上這七拐八拐的說話風格,他看得下去才有鬼了!
陳浩安應了一聲,雙手拿過了信件,快速地看了起來,越看,臉上的神情越是訝異和沉肅。
完顏欽見他如此,心里更是不耐,猛地把手中的酒杯往幾面上一拍,道:“信里到底寫了什么?快說!”
陳浩安依然無法流利地用胡族語說話,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慢慢道:“燕侯說,他知曉了咱們跟劉徐之間的合作,還說……還說這是他從劉徐手下的人里聽回來的。
劉徐派人跟舞陽侯協商,想在咱們擊退燕侯后,跟舞陽侯合作反將我們一軍!
燕侯的人中途把那個人攔截了下來,才知道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