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兒,母后不想的,母后真的不想的,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都是你們逼我的……”
她說到后頭,明顯已是精神錯亂,蹲了下來,抱緊懷里的物事,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地喃喃著“母后不想的,母后不想的”……
蔣勤聽得稀里糊涂,眼看著其他人投向他的目光越發怪異,他有些慌張地擺手道:“我……我什么都沒做啊!我什么時候讓你殺了你的孩子,我……”
“勤兒!”
宋國公厲聲打斷他,蒼老的眼里,掠過深深的疲憊,“太后娘娘說的不是你,她……認錯人了……”
這里只有蔣勤一個年輕高大的男子。
太后娘娘的精神明顯已是失常,她這時候認錯人,再正常不過了。
蔣勤有些怔然。
太后娘娘認錯人了?她把他認成了誰?
想到某個可能,蔣勤眼眸微睜。
宋國公緩緩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里掠過一抹決絕,走前一步沉聲道:“太后娘娘,請您先下來吧,不管您受了什么委屈,老臣都可以為您做主!
您下來,跟老臣把所有事情詳細說道說道,那個人到底是怎么讓您殺死您的兩個皇兒的,他又對您做了什么,都一一說清楚!”
這些話,太后娘娘仿佛聽進去了,又仿佛沒聽進去。
她慢慢地抬起頭來,盯著虛無的遠方,喃喃道:“他是怎么讓哀家殺死哀家的兩個皇兒的?
他……他說,他能把哀家從這個深宮里解救出去,他說哀家的兩個皇兒都是早死的命,除了給那個可惡的謝興當棋子,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說……他說,等哀家兩個皇兒都死了,哀家也沒有利用價值了,謝興就會把哀家囚禁在后宮里一輩子,或者,把哀家殺了。
哀家不想啊,哀家真的不想啊!”
她越說越激動,突然猛地站了起來,仿佛要用眼神把蔣勤拉下幽深可怖的煉獄受那十惡不赦的刑罰一般,顫抖著聲音一字一字道:“就是你!就是你這個黑心肝的惡鬼!
你騙了哀家,你害死了哀家的兩個皇兒!你還想哀家變成一個任你擺布的傻子!哀家要你償命!”
話音未落,她突然一丟懷里的東西,張牙舞爪地撲向了蔣勤。
所有人都不自覺瞪大了眼眸,眼睜睜看著那個白色的身影仿佛一只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地墜落,最終“啪嗒”一聲,在地上摔成了一朵妖艷的血花。
血頓時仿佛涌泉一般,安靜卻快速地包圍了太后娘娘單薄而清瘦的身子,周圍的幾個侍婢明顯被嚇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撕心裂肺地驚叫出聲。
蔣勤也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宋國公垂了垂滿是褶子的眼皮,喉結滾了滾,聲音仿佛從喉嚨深處傳出來一般,揚了揚手道:“把人……葬了吧。”
皇宮里的侍衛長立刻抱拳道了聲“是”,頓了頓,有些猶疑地道:“敢問宋國公,以何種身份下葬?”
畢竟先前,太后娘娘已是被厚葬過一回了。
奶奶的,這種皇族秘辛怎么偏偏被他撞見了。
一不小心,他這條小命也要被賠進去啊!
宋國公沉默片刻,道:“便以云美人的身份下葬罷。”
不管怎么說,她都是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兩個孩子,以她身上的罪孽,根本沒資格進入皇陵,甚至連太后的身份都保留不了。
她這般死后沒法跟她的夫君孩子合葬,以云美人這個屈辱至極的身份被下葬,已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侍衛長應了聲是,頓了頓,又小心地問:“那這件事,可需要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