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來的時候,陳歌正和魏遠帶著兩個孩子在湖邊的涼亭里乘涼。
六月的天已是很熱了,唯有湖邊,還偶爾會有絲絲沁人的涼風吹來。
陳歌在涼亭上鋪了一層涼席,由著兩個孩子在上面撒歡打滾,她和魏遠坐在一邊好笑地看著他們。
因為跟劉行的戰事,魏遠這些天都早出晚歸,壓根沒機會跟兩個孩子親近,今天他難得早回來,陳歌便把用晚膳的地方搬到了涼亭里。
比起在屋子里,外頭要更寬敞自由一些,這種天氣,迎著習習涼風用膳,也讓人胃口大開。
魏遠看著兩個已是能爬得又快又好的小家伙,黑眸里蘊起淡淡的笑意:“這兩個小家伙的變化可真快,我記得上一回,他們還不能爬得那么利索。”
陳歌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上一回你有時間陪他們的時候,已經是快十天前了,孩子的變化跟抽條兒似的,別說十天了,便是兩天沒見都能變個樣。”
魏遠眸中的笑意淡了些許,揉了揉額角,嗓音微沉,“快了,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便好好陪陪你們。”
陳歌看了他一眼,眉頭微蹙,走過去把手放在他兩邊的太陽穴上,輕輕替他揉按了起來,輕聲道:“你別急,慢慢來,我跟孩子們總歸是在這里等著你的。”
這短短幾天,豐州那邊的戰局已是蔓延到了周邊的三個州,雖然他們一直處于上風,已是成功攻占了劉行的三個州,但不代表他們這場仗就打得很容易。
何況,他們還得防著一直隱在暗處的劉徐。
他們料想得沒錯,早在他們跟劉行間的戰爭打起來時,劉行那邊就流傳開了一個傳聞——
這場戰爭是劉行單方面挑起來的,他素來嫉妒自己的弟弟,如今執掌了大權,更是急于證明自己比弟弟強,因此處心積慮地引發了這場戰爭,毫不掩飾地向世間坦露了他的野心。
然而,同一時間,劉行軍隊里流傳的卻是另一個傳聞——
便是劉行有那攻略天下的野心又如何?他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別說要打敗燕侯了,便是讓他去打對岸人心不齊的潯陽朝廷,他也不一定打得過。但如果是劉二郎就不一樣了。
——如果是劉二郎,就不一樣了。
陳歌在聽到那兩個傳言時,不禁暗暗感嘆,誅人先誅心,劉行實在是深諳此道的高手。
這兩個傳言都必定是劉徐派人傳開的,面對百姓的傳言,攻的是百姓對劉行的心。
如果讓他們覺得劉行是那種為了權勢不顧百姓死活的人,百姓自然而然會對劉行失望,同時,他還給了百姓一種,自己是一個足以讓劉行嫉妒的才華卓絕的人的印象。
而軍隊里的傳言,攻的是劉行的心。
陳歌毫不懷疑,此刻劉行手底下的人,一大半已是暗中歸順了劉徐,因此劉徐才能成功在軍隊里傳開這樣的傳言。
便是劉徐聽了百姓間的傳言,有心停下這場戰爭,也會被軍隊里的傳言,再一次勾出心頭熊熊的怒火。
劉徐一直是劉行的陰影,他又如何能容忍手底下的將士在背后說他不如劉徐?
在怒火的推動下,他很可能非但不會停下戰爭,反而會一時頭腦發熱,發起更兇猛的進攻。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