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已過，佛堂里燭火越發沉穩靜謐。
“念兒，你皇祖父和你皇祖母年輕時雖是舉案齊眉，但到底是意難平的。”
這個何念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皇祖母是母后的姑母，母后還是姑娘時就時常留在宮里和皇祖母陪伴，所以知道很多皇祖母和皇祖父他們那時的事情。
母后說皇祖母和皇祖父并不像外人以為的那么恩愛，因為皇祖父心里一直藏著一個人，是像陰影一樣，始終無法割舍的存在。
年輕時這陰影還可控制，年邁了鏈子終于被歲月腐蝕，有一天鏈子突然斷了，陰影像被打開了牢籠，一下子被放了出來，所以才有了皇祖父毫無預兆的退位。
而那之后，皇祖父日益消沉，很快郁郁而終。而皇祖母也在皇祖父離開后的第二年病逝。
太后：“你皇祖父郁郁而終是因為求而不得。”
求不得？不是因為喜歡的姑娘早早香消玉殞嗎？
何念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有點質疑：“身為皇帝富有四海，如果喜歡，怎么求不得？”
倘若他真要周小舟，誰能阻止？
“念兒你少時還說那藍天的白云和夜空的明月好看，要摘下來呢。”太后淡笑搖頭，“可見即便坐擁萬里江山，富有四海，但有些東西，到底強求不來。”
那怎么能一樣，藍天白云，夜空明月，都是看得見摸不著的東西，但是周小舟就在那里，只要他伸手就能夠到，怎么就得不到了！
更何況，就算她不愿意，抓來關著就是，有的是手段對付，強求不強求是他的事，能不能得到也是他說了算。
但是，這些不服氣的，類似近乎負氣的話，無須宣之于口。
于是，何念選擇了沉默。
“該說的話母后都說了，念兒仔細再想想。”太后捶了捶雙腿，“哀家老了，回去休息，就不陪皇帝在這思過了。”
何念連忙起身攙扶。
太后體力不支，緩了緩后才喚門口的貼身宮女扶著離開，離開前，丟下一句話。
“念兒，你皇祖父也是強求過的，軟硬兼施把那安姑娘留在天外閣，但那又怎么樣呢，得不到的終究得不到，唉……你別學你皇祖父……”
佛堂里太后離開前那一聲嘆息還在，何念垂著眉，一張英俊的臉在燭火的映襯下顯得有些陰沉。
佛堂外的宮人一侯就是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天子出了佛堂，除了一身疲倦，其他一切正常。
嗯，派人接云家云大小姐進宮，應該也屬于正常范圍。畢竟誰都知道，這云大小姐遲早都是要進宮的，不是今年就是明年。
“皇上，云姑娘來了。”
“直接天外閣吧。”
何念放下折子，換了身常服去了天外閣。
只是不曾想，一掀轎簾，轎子里坐著的除了云依依竟然還有周小舟。
說實話，何念有點不高興。
明明在離開佛堂的那一刻他都下了決心，從此和周小舟保持距離，最好是不要再見。
結果這決定才過了幾個時辰，竟然就在宮里見到了她！
周小舟，進宮了？
這可不關他的事！
不對，現在的重點應該是——好好的，云依依把周小舟帶進宮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