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已盡。
沒有下輩子。
補償。
這爭取來的三次陪伴，好像就只是一場夢，而他單方面的追逐，最終淪為了一個笑話。
元寶閉了閉眼，問了一句：“大人，我能不能——”
何鈺很直接：“不能。”
孟婆笑盈盈遞來滿碗孟婆湯：“小家伙，喝吧，忘卻前塵，投個好人家，怎么都比沉在冰冷的忘川河里受折磨要舒服吧。”
元寶搖頭：“都忘記了，那我的遺憾和不甘怎么辦？”
何鈺勸解：“世人皆有遺憾，相較其他人，你的遺憾已經得到了成全。”
元寶著急道：“這怎么算成全，姐姐對我的好根本就不是我要的那種，我要的是……”
何鈺按住他的肩膀，冷下了聲音：“你之前要的就是陪在她身邊。”
元寶無法動彈，知道再求機會無望，眼圈立即紅了，一時間眼淚大顆大顆掉落。
何鈺愣了一下，松手：“喝了吧，你和周小舟之間，本來就是一場意外，此刻了斷，才是正途。”
元寶不說話。
孟婆催促：“快點，我忙。”
“我最近……我生前新學了出戲，還沒有機會唱于姐姐聽。”
元寶沒有立即伸手去接那碗孟婆湯，而是退后一步，抬手掐指，“就容我在這橋上唱一段吧。”
何鈺和孟婆沒有阻止。
元寶手勢一起就開了口：“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元寶低頭擦去眼角的淚，垂著眼看著眼前的那碗孟婆湯，沉默著接了。
何鈺松了口氣。
“什么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誰料元寶接了碗后立即手一揚，連碗帶湯全數灑入了河，一甩不存在的水袖繼續高唱，“我偏要貪孽緣、縱五蘊、甘墮落、悲六識、沉淪八苦、業火焚身、無懼絮果！”
何鈺神情一變：“宋元！”
元寶唱音未落，已然抓著橋欄桿，翻身跳入忘川河。
何鈺情急之下，跟著跳下去抓住他的手，只是元寶半身入了水，水下惡鬼蜂擁而上，抓著元寶就往下拖。
“宋元，你可想清楚了，跳下忘川躲避輪回，這就意味著以后就算你后悔了也無法正常進入輪回，沒有赦免，永生永世你都只能在水里受罰！你現在后悔，我就拉你上來！”
“大人仁慈，不過不用了。”
元寶半身在水里，已經感受到了刺骨寒意，但這反倒讓他沒剛才那么難受了，他用力一掙，徹底落入水中。
一入水，元寶就知道這罪罰有多重了。
忘川的水不是水，是利刃冰刀，一刀刀不見血，但刀刀入骨，他根本還來不及害怕那些撲上來的惡鬼，就因為寒氣和疼痛徹底失去了意識。
而何鈺回到橋上，藍衣人已經在橋上了，剛才的事顯然是已經看到了。
“大人，周小舟已經進入下一個考場了。”藍衣人低頭看了一眼河面，問了一句，“此事要告訴她嗎？”
何鈺最后看了一眼河邊，轉身離開：“她不必知道，至于宋元，看他造化吧。”
造化？
藍衣人搖了搖頭，嘆氣：“執著之人，必生妄心，妄心一起，妄欲即生。”
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