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隴的屋子就在韶朔對面,他常常能看到清隴坐在窗前做功課,他書桌上的長明燈永遠是德徽庭里最晚一個熄滅的,韶朔知道他是神洲滄浪的少君,大概因為將來要繼任帝位,所以格外勤勉。
雖然他日后也只是個虛職,不用當什么帝君,但讓清隴當師兄,韶朔心中依舊有些不服,暗地里便時常與他比較,有時候得了一篇古奧的文章,自己弄清楚了,反而要再去請教清隴,只等著他答不上,再娓娓道來。
端坐在書桌前的清隴十分認真,自從來到了太清宮,就將他平日里披散的一頭淡紫色長發以玉冠束起,額上垂著一顆細細的紫色魂玉,面容俊秀,眉目朗朗,韶朔手里拿著一卷古書,躲在墻后打量他,恍然生出自己在偷看仙娥的錯覺。
鎮定心神,韶朔走到清隴窗前,陰影遮在清隴的書上,他抬起頭來,只見韶朔莞爾一笑,翻窗而入。
這窗的高度剛剛好,正好齊腰,因他們平日里最長做的事便是在書桌上看書,便習慣有事則翻窗而入來找人,倒省得走路,尤其是韶朔,最喜歡翻清隴的窗。
韶朔坐在清隴對面,皺起眉頭,故作沉吟。
“師弟。”清隴極清冷的聲音響起,仿佛是在提醒什么。
韶朔淡淡一笑,道一聲“韶朔見過大師兄”,盡了禮數,清隴才滿意地點點頭。
“我最近得了一篇道經殘本……”說著將手上的書卷放在桌上,封面是《雙引歸真錄》。
清隴常常被韶朔作難,早就熟知了他的套路,不過見了此書,倒是忍不住勾唇一笑:“你在看陰陽雙修之術?”
韶朔愕然:“什么?”
清隴正色道:“此書并非殘本,只是所記載陰陽雙修、陽陽雙修之術,過于荒誕,前后被刪改數次,如今已經不怎么流傳了。”
韶朔聞此言,自知失算,不過他倒是很快發現了一個重點:“這么說,師兄你已經看過了?”
清隴垂目,只是將他這本書收起:“只是聽說而已。修煉還是需走正途,此種旁門左道,不看為好。”
韶朔左手撐著臉頰,笑嘻嘻地說:“師兄說的有道理。”
清隴見他沒個正經,便不去理會他,自顧自地看起書來,午后的時光綿長,和風吹過,韶朔無聊之中,翻起他案上的書來看,具是一些百家經典,韶朔看著好沒意思,不多會兒,干脆趴在清隴的桌上睡覺。
他的呼吸輕細而又均勻,清隴連翻書的聲音都跟著緩了許多。
第二章滄浪少君
少年時,韶朔就愛慕顏色,常常拜訪別人家的宮苑,不論是誰家的仙娥,見了他大駕光臨,都會紛紛擁上來伺候,陪他玩耍,韶朔最近總暗暗地想,清隴長得這般好看,他宮里的仙娥,肯定也很不錯。
道德天尊要閉關修煉,清隴便受父親的傳召,回到滄浪,由父君考察學業,韶朔靈感突至,要跟著清隴去水宸天宮看看。
清隴坐上宮人接他的車輦,道了聲“好”。
韶朔并沒有準備什么出行工具,眼巴巴地看著清隴一個人坐在寬大的車輦上。
清隴微笑,伸出手道:“師弟,上來。”
韶朔挑眉,拉住他的手,一躍而上。
滄浪是天界唯一的神洲,曾經只是第九重天的一片滄海,后來孕育出一片幽紫星辰,便是神洲滄浪,如今有千萬仙族居住,滄浪帝君的水宸天宮漂浮于星海中央,宮殿皆由透徹的玉石筑成,真正是一片玉宇瓊樓,如若星浮云散,更是碎玉流光。
全身潔白的澧獸拉動著車,很快就將跟在后面的宮人遠遠甩在后頭,在一片幽紫星辰之中奔跑,風吹起韶朔的頭發,清隴拉住他的衣袖,仿佛怕他會摔下去。
韶朔很喜歡滄浪的景色,于閃爍的星辰之中遨游,差點忘記了他此行的目的。
到了水宸天宮,處處晶瑩剔透,果然讓韶朔大開眼界,清隴讓他住在自己的靈修殿里。
韶朔素聞滄浪帝君后宮治理得極嚴,卻也從沒想到,清隴的靈修殿里一個伺候的天奴都沒有。
清隴換上滄浪少君的朝服,這套衣服由錦緞制成,紫金流云帶束腰,顯得清隴身姿挺拔,比他平日里穿的淡紫色綢衣更加端莊,他對著鏡子束上紫金冠,道:“父君怕我染上驕奢享受的習性,是以靈修殿內不設天奴。”
“帝君可真夠嚴厲的……”韶朔嘴上如此說,心中卻痛呼,此處空無一人,實在不知自己此行為何而來。
清隴穿著整齊,對他道:“我先去拜見父君,然后再來找你。”
人去樓空,韶朔看著滿屋子的書籍,毫無樂趣可言,便行至殿外,宮人見了他俱是行禮辭讓,韶朔估算時間,滄浪帝君考察清隴,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便找了個宮人,引他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