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昌看著空蕩蕩的紫藤樹下,花枝顫動兩下,兩朵花打著旋兒慢悠悠飄落下來,剛才那抹身影似乎只是她的錯覺。
她抿了抿唇,還是決定不告訴明曦,皇兄剛才來過。
“你少說了一樣。”
明曦側眸看過去,眼底疑惑。
榮昌面不改色,“他也是個好夫君,不是嗎?”
明曦:……
見明曦不吭聲,榮昌有些沉不住氣了,她想到什么,語氣急促起來,“真的,我要是能遇到一個像皇兄這樣的人,也不至于……”
她重重抿唇,提起了不好的事,臉色也微微黯了下來。
不管怎么樣,那些事的的確確真實發生過,受過的傷也不是一兩天就能痊愈的。
明曦眼睫微顫,不由出聲安慰,“栽過一次跟頭,下次擦亮眼睛,總會遇到好的。”
“不會了。”榮昌下巴撐在膝蓋上,長長的眼睫在眼瞼處投落下一片陰影,神情莫名有些低落。
她眼神望著虛空,喃喃道,“這種經歷,一次就夠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皇兄在她面前委婉提過再嫁的事,可她沒急著回答,而是選擇了裝傻,她怕再嫁,更怕又遇到像楊殊那樣的人。
怎么可能不怕呢?
在無數個不眠的夜里,她抱著膝蓋坐在敞開的窗邊,望著窗外孤零零的月色,一股徹骨的寒意襲上心頭。
如果,如果當初不嫁人就好了。
楊殊毀了她對婚姻所有的向往,慶幸的是,她從那場失敗的婚姻里活了下來,不幸的是,那個驕傲張揚,自信明媚的榮昌,死在了那里。
每一想到,她便覺得渾身發冷。
她低垂這頭,眼眶發紅,極力平靜的嗓音細細的發顫,佯裝輕松道,“皇嫂,我可不可以不嫁人了啊?”
她問的是“可不可以”,要換做從前的榮昌,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哪還用得著顧及別人的感受?
那個被越離夙花十幾年嬌寵出來的榮昌,不過兩年,終究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收斂了鋒芒。
明曦盯著她微微顫抖的肩,伸出的手抬到一半,卻始終沒有落下去,她沉默一會兒,無聲彎唇,“不嫁便不嫁吧,一個公主而已,我和你皇兄又不是養不起。”
榮昌破涕為笑,她飛快地抬手抹了把眼角,故作挑剔地評價,“傅明曦,我發現,其實你也沒那么討厭。”
明曦眉梢微動,勉強收下這句別扭的感謝,她抬頭瞧著遠處宮墻飛起的檐角,嘴角勾著懶洋洋的笑,“彼此彼此。”
有些話不需要明說,二人已經有默契。
沉默一會兒,明曦淡淡開口,“那個小孩兒,你打算怎么辦?”
榮昌愣了一下,無意識地摳著手指甲,語氣兇狠,“當然是剁碎了喂狗!”
頭頂落下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榮昌惱羞成怒地看過去,和明曦似笑非笑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既然要剁碎了喂狗,干嘛還派人好生照看著?”
柳柔的那個兒子,若是落到大司馬手里,難逃一死,明曦本來不覺得同情,更沒想過搭手救下來,雖說事情是他爹娘犯下的,可他沒有任何關系,可她主觀偏向榮昌,對這孩子也沒什么憐惜之情。
那日路過,本來只想看看熱鬧,可沒想到,柳柔雖然可惡至極,卻生了個不錯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