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秀琴所料,因為這個女先生比小姐大不了多少,見到她的第一面,小姐就強烈要求夫人換人。
理由很簡單,她不服對方。
平常忍受那些上了年紀的先生啰嗦也就算了,最起碼人家資歷擺在那兒,說出去也不算是太丟人,如今面前這人,年紀這么輕,且不說能不能教得好,傳了出去,她那群姐妹還不得笑話她?
誰知無論程宛怎么抗議,她娘都跟鐵了心似的,堅決不同意換人。
并且放下狠話,如果她不好好跟著先生學東西,那么這兩年就別想出門了。
十四五歲的年紀,正是好動的時候,程宛哪里能忍受這樣的懲罰。
她懷著滿腔的不滿和怨氣答應了下來,然而心里卻依舊很是不滿,暗暗琢磨著要給對方吃些苦頭,讓她知難而退才好。
于是那位先生來授課的第一天,程宛就打算殺殺對方的威風!
得知此次授課內容是琴藝,程宛想了想,便讓人把庫里的一把七弦琴給拿了出來,那把琴是上好的梧桐木做成,音色也很好,價值不菲,只可惜程宛對琴不感興趣,又因幼時頑劣,曾經不小心把一根琴弦弄斷過,雖然后來修好了,可那處琴弦還是略有松動。
她怕母親知道了責怪,便把琴藏在庫房里,再也沒那出來過。
程宛想著,不如拿出來嚇唬嚇唬對方,她也不會強求對方賠,不過嘛,能讓她心驚膽戰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先生不但年輕,還很漂亮,女子太過漂亮,總會給人一種錯覺,似乎對方除了漂亮,便一無是處了。
程宛第一眼見到她,也是這么想的。
先生很冷淡,這是程宛接觸下來第一印象。
只因她撐著下巴似是非常高興趣地詢問對方,“先生怎么稱呼?今年多大了?家住在哪里呀?”
先生瞥了她一眼,說不清是嫌棄她聒噪還是怎的,只收回視線,垂眸淡淡道,“叫我容先生便好。”
其余的,只字不提。
后來她問她,她只是撥弄著琴弦,頭也未抬,“萍水相逢而已,何必問那么多,早晚會有分別的一天。”
程宛聽罷只覺得,這人不愧是從帝京來的嬌小姐,清高得很。
當然,之所以知道對方是從帝京來的,這還是偶然從自家母親那兒聽來的。
先生從不喜歡談論關于她的家世。
“開始今天的教學吧。”
眼看著先生拿出了自己的琴,程宛連忙朝秀琴使眼色,“欸欸先生……”她抬手笑瞇瞇地攔住她,一雙靈動的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用我的琴吧,怎么好勞煩您呢?”
容先生黛眉輕輕一挑,目光掃了過來,她點點頭,不甚在意,“也行。”
秀琴忐忑地將琴遞上去,她是個老實人,雖然不止一次幫自家小姐干壞事兒,可是每次還是忍不住心虛。
因為這個不知道被自家小姐罵了多少回。
不過容先生沒看她,對方接過琴來,垂眸兀自撥弄了幾下,在試音。
見她指尖不經意拂過那根松動的琴弦,程宛的心不禁顫了一下,對方停了下來,手指搭著琴弦,若有所思的模樣。
程宛攥了攥手指,試探的問,“先生,你覺得我這琴如何?”
容先生抬眸看了她一眼,“琴是好琴……”
鳳棲梧桐,她原來也有這樣一把琴。
她盯著程宛看了一會兒,似乎還想說什么,可是最終只是平淡地垂下眸,“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