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盤子是個中等身材,穿著一件棉布做的右衽衣,手里拿著一把折扇。
一點也不像殺人如麻的響馬頭子,倒是像一位喝茶品香的讀書人。
掌盤子‘啪’的一聲合上了手里的折扇,笑著說道:“有失遠迎,還請這位和蘭東印度公司的船長見諒。”
王由楨沒去說一些虛頭巴腦的客氣話,以他現在的這個身份,也說不出那句話。
裝作沒怎么聽懂的樣子,自顧自的開門見山說道:“我……是來賣紗錠的……七分五厘銀子一斤。”
掌盤子作為掌握整個山寨生殺大權的上位者,這些年又因為殺人如麻,早就磨平了心性。
這些年來無論面對任何事,基本上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副爺從掌盤子還是一個小小的響馬,就一直跟在身邊,從來沒見過掌盤子有什么異樣情緒。
誰知道,聽到一句七分五厘銀子一斤,掌盤子竟然是直接從官帽椅上站了起來。
語調也重了很多,甚至是帶了一絲顫抖:“此話當真。”
王由楨對于掌盤子的反應早有預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自己賣給他的紗錠只要七分五厘銀子一斤。
王由楨為了算計孫包戶,做好了各種充足的準備,充足到了繁瑣的地步。
孫包戶不論是地位還是財力,都遠遠高于他。
這么一來,孫包戶所能了解到的各種內情,手里所掌握的各種人脈,對于王由楨來說也是一種降維打擊。
王由楨所能做的事,把這些以自己身份所能了解到的各種消息,發揮到極致的作用。
王由楨正是做到了這一點,這才讓一位山寨掌盤子‘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就像是聽說自己被朝廷封了一個武官。
以王由楨對孫包戶各種消息的分析,性情極其的貪婪,能多占一厘銀子是一厘。
那么這樣一來,孫包戶賣給掌盤子的紗錠,能夠高出一分銀子是一分。
王由楨便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數目,孫包戶賣紗錠的價銀。
最少是一錢銀子一斤。
王由楨再次經過詳細的分析,謹慎的敲定了他賣給掌盤子的價銀。
七分五厘銀子一斤。
少了兩分五厘銀子。
看似不多,但紗錠可是大宗貨物。
以孫包戶紡紗作坊的產量,一天大概能紡出四百紗錠,一個月就是一萬二錠紗錠。
如果每錠紗錠多賺二分五厘銀子,一年下來就是三千六百兩銀子。
這可是三千六百兩銀子,足夠掌盤子買上幾十萬斤的糧食了。
別說是突然從官帽椅上站起來,就是從官帽椅上跳起來,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王由楨正是心里有了一連串的精準數目,這才敢明目張膽的來找殺人如麻的響馬。
雖說孫包戶的身份和地位對于王由楨來說是個降維打擊,工業時代的機械對于農業時代的手工作坊,更是降維打擊。
這一次,王由楨就要完成一樁從未有過的壯舉,以底層鹽丁的身份打倒一位本地的土皇帝。
讓這位土皇帝嘗嘗被工業碾壓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