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內。
王由楨看向坐在長條板凳上的薄玨,沒有大弟子第一次見他時的拘謹和僵硬。
也說不上書香門第的那種氣度不凡,卻也是方方正正地坐在那里。
王由楨突然問了一句:“你愿意拜我為師嗎?”
薄玨沉默了片刻,反問了一句:“能不能吃飽飯?”
這個年頭,拜師可是一件大事。
不僅決定著弟子一生的命運,還決定著弟子全家的命運。
如果拜的恩師品行不好,甚至是作惡多端,當弟子的最后很有可能被恩師牽連得滿門抄斬。
只要是讀過一些詩書的,凡是碰到那種主動要求收弟子的先生,基本上都是慎之又慎。
薄玨卻只問了一句能不能吃飽飯。
一直跟在旁邊的王伢人擔心侄兒誤會,立即幫薄玨解釋起來。
這些話也是他從馬幫那里得知的,他愿意幫這個素不相識的薄玨說兩句話,主要是因為這個薄玨家世十分的士讓人感到可憐。
薄玨年紀很小,有十三四歲,卻是十分的少年老成,做事也十分的勤懇努力。
就是因為他經歷了太多。
薄玨的父親癱瘓在床,母親精神失常,下面還有三個妹妹要養。
這么多年來,一個人承擔了家里所有的重擔。
再加上他父親當年讀過不少書,在宗祠里的地位不低。
自從落了榜以后,那些過去嫉妒他地位的宗祠同宗反倒是落井下石,不僅沒有一點要幫忙的意思,反倒是沒少冷嘲熱諷。
要不是左鄰右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這一家子就全都餓死了。
王由楨只是從史書的只言片語里,知道薄玨出身貧寒,最后也是因為貧困而死。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薄玨的家里這么的凄慘。
王由楨走了過去,揉了揉薄玨的腦袋,溫和地說道:“不僅你一個人能吃飽,全家都能吃飽。”
薄玨聽到一句全家都能吃飽,二話沒說,直接跪在了地上。
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薄玨,叩見恩師!”
王由楨撒出去的大筆銀子終于是起了作用,再一次收了一名大明末年井噴的科技人才。
心情好得像洞房了一樣,但他沒去慶祝。
王由楨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薄玨,溫和地笑道:“走,為師先帶你去買一些棉布。”
鹽池村的水力織布廠就生產棉布,王友軍作為水力織布廠的幕后主人,拿走棉布的時候同樣是要付銀子。
王由楨一共買走了三匹棉布,帶著薄玨走回了家里。
薄玨的全家暫時就住在王由楨的家里,而王由楨的父母暫時住在了二叔王伢人在家里。
王由楨把三匹棉布交給薄玨,絮絮叨叨的囑咐起來:“這一匹是給你做右衽衣,這一匹給三個妹妹做衣服,這一匹給你的爹娘做一身新衣服。”
薄玨一匹匹地接過三匹棉布,聽著恩師絮絮叨叨的話語。
不知怎么的。
突然開始默默地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