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高原無奈,但依然笑著說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吧。”
傍晚時分,接待人員便將高原和許輕舟送到預定的酒店,至于商務宴請,一群人相互吹捧之類沒營養的安排,高原直接婉拒了。
這是他第一次來南京,與其晚上喝的爛醉,還不如趁此機會,去看看秦淮河上的夜景呢。
“雖然他和我同姓,但我不太喜歡這位許老板。”
許輕舟不愧是性情中人,在街邊飯店啃鹽水鴨的時候,他對高原說道:“那家伙一點誠意也沒有,我們帶了全套技術資料和樣本,帶來了極有競爭力的報價,可他卻推三阻四的,好像我們求著他一樣。”
高原笑了笑,“不是推三阻四,而是他不清楚我們的要害,做生意就是這樣的,別說我們報價三萬元,就是報兩萬,報一萬,許老板照樣會討價還價的,畢竟追求利潤,是所有資本的共性。”
“而討價還價的基礎,是對產品的了解,我敢肯定,許老板的技術團隊,今晚會非常繁忙,以商人的謹慎,我們的技術指標他才不信呢,一定要自己測試過才行。”
“而且為了壓我們的價格,他還要在進口貨中,尋找性能類似的競品,到時候和我們念叨,你看人家三菱化學的面料才三萬二,你們國產的,成本更低,怎么能賣三萬呢?”
呃…
高原這番演繹,倒是微妙微翹。
許輕舟嘟囔道:“反正我就是不太喜歡這人,太精明了。”
高原聽罷哈哈大笑,“精明是好事,他要是不精明,能搞出這么大的生意?”
“而且精明狡猾,也要分對誰,如果他拿自己的精明和狡猾,去對付西方那些企業,我不僅一點意見都沒有的,而且還要大力支持呢。”
“現如今,快時尚領域的巔峰大戰正如火如荼進行,交戰雙方正是以Shein集團為首的華夏力量,以及以西班牙Zara集團為首的歐洲力量,這不僅是一場快時尚領域新貴和傳統巨頭間的較量,也是一場東西方商業集團的生死對決。”
“我們華夏本來就占有全球最龐大的紡織裝供應鏈,要是再把零售終端也吃進去,這對歐美傳統勢力的打擊可就太大了。”
“畢竟按照白人的設計,他們只需要占有品牌和設計,囊括產業鏈中價值最高,最輕松的那一部分就好了,而把生產制造這類苦哈哈的工作,交給吃苦耐勞的亞洲人。”
“所以每當有亞洲勢力打入西方大本營的時候,無一例外都將遭到烈度空前的反噬,華為和中興就是最典型的前車之鑒,不老老實實給西方打工,居然想做自主品牌,想發展自己技術?如此叛逆的行徑,一定要徹底封殺。”
“而在華為和中興之前,是日本企業,上個世紀末,北美打壓日本的手段一點不比今天差,前陣子我翻墻過去看,發現許多日本人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屈辱,論壇里一片酸楚,倒也蠻有趣呢。”
“奶奶的。”向來文質彬彬的許博士,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原來我只知道咱們的科技企業生存十分艱難,沒成想連普通企業也會被針對?整個亞洲都被打壓?他們這么霸道,憑什么?”
高原淡淡說道:“公元1441年,一個叫做安陶.貢薩爾維斯的葡萄牙人,從非洲布朗角附近抓捕了十個黑人奴隸,帶到葡萄牙首都里斯本出售,就此拉開了長達數百年,西方邪惡奴隸貿易的開端。”
“時至今日,肉眼可見的奴隸制雖然已經消失了,但隱形的奴隸制和殖民主義卻依然存在,西部非洲的貨幣叫非洲法郎,國家外匯儲備由法蘭西銀行保管,法國核電巨頭阿海琺,擁有非洲百分之七十的鈾礦,哪怕那些非洲國家窮的餓死人,依然是一水兒的法國進口設備,連電線和開關之類的小東西,都必須用法國施耐德。”
“當然了,隨著我們向非洲不斷進軍,情況已經有了一些好轉,但可惜我們幫助非洲發展,只能換來西方對我們更加敵視和詆毀。”
“所謂人類共同體,當然是一個美好的愿望,但是在構建人類共同體之前,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由西方霸權主義,必須得到徹底的清算。”
頓了一頓,高原繼續說道:“如果從這點出發,你就會發現許老板的人品如何,從商是否狡詐,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或者說不是一個大問題。”
“這就好比我們都知道,華為手機的屏幕素質一直有點問題,既然有問題,該不該批評呢?”
“當然是應該的,但如果你因為這點問題,就巴不得華為趕緊死掉,那就是又蠢又壞了。”
呼~
許輕舟長出一口氣,用古怪的眼神盯著高原足足十幾秒鐘,“今天又被你上了一課啊,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把所有業余時間,都用來思考那些深刻的社會問題。”
高原笑著說道:“那倒不是,我偶爾也會想想女人。”
“只是我覺得吧,和西音這樣的企業合作,即能夠打擊西方霸權,我們又能夠賺點小錢,并不是什么壞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