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宋樂儀重重冷哼了一聲,別開臉,再不看薛閑亭。
趙盈知道他在氣頭上,處處都順著他,執壺去給他倒酒:“你先說。”
薛閑亭坦然接受:“你頭上的傷還好嗎?我本來想讓母親進宮來看看你,但朝中出事,父親為此焦慮,母親去了小佛堂里祈福跪經,我也不好請她進宮。”
趙盈的手一抖,酒水灑出來一些。
薛閑亭左手一抬,按著她手腕,右手把酒壺接了過去:“倒杯酒也能弄灑了,生來就是享福的人,你別糟蹋這些酒了。”
趙盈在心里啐他,面上卻不顯露:“我的傷早沒大礙了,你別掛心我。”
“前兒我還見了燕王殿下,知道他進過宮,同他打聽了兩句,聽說你還責了趙婉?”
趙盈收回手揉眉:“今兒不是我來相看你的嗎?你怎么有這么多問題?”
薛閑亭讓她氣笑了:“行,你問,我真是挺好奇的,你打算怎么相看?”
問完了,仍覺不足:“今兒相看了我,明兒打算去相看誰?你又打算選擇誰?”
趙盈覺得他可能是有毛病。
自己給自己找氣生唄?
她什么都沒說,他先腦補了一出大戲。
趙盈終于白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讓我說話?”
薛閑亭叫她倒噎住,一時又生氣,恨她沒心沒肺,舉盞一飲而盡。
偏偏這果酒是甜的,入了喉,甜膩的很,連舌尖兒都余著甜味。
他攏眉,把小酒杯重重放回去。
宋樂儀身形一動,似乎又想罵人。
趙盈不愿看二人起爭執,就先開了口:“我跟你說了,這都是太后安排的。”
她方才,的確是這么說的……
他在氣頭上,也沒仔細去品她言外之意。
現下再聽,把這話放在舌尖兒上,伙著那入了口的果酒一同品——
“你沒想嫁人?”
“我大好的年紀,為什么要嫁人?你莫不是瘋了,我今年才十四!”
趙盈咬著牙,橫過去剜了他一眼。
可那一眼,于薛閑亭而言,卻是風情萬千的。
他只覺得胸口一窒,連呼吸都急促了些:“那你答應太后?”
她反手指自己腦袋:“太后覺得我在宮里受了委屈,她離宮祈福,父皇陪著一塊兒,我在宮里孤身一個,無人照拂,就生出這樣的事來。
所以她才想著,不如選了駙馬,等成婚后搬出宮去,我身邊也總有個知冷知暖的人,照顧我,疼惜我。
她和父皇再疼我,也不是一輩子的,只有我的駙馬,才是能陪我共度余生的。”
“那你挺體貼的。”
“你怎么老陰陽怪氣的?”宋樂儀實在忍不住,張口就啐他,“都跟你說了是太后的慈愛之心,元元不想傷了太后的心,你怎么沒完了?”
是有些小家子氣了。
薛閑亭自己也不是不知道。
可太后今天召他進宮,原本他高高興興的來,想著說不得還能見上她一面。
但誰知道去了未央宮,話沒說幾句,太后竟就直截了當的同他講,召他進宮,是為著給趙盈相看駙馬。
這事兒眼下不想大肆聲張,是以只叫他們小輩兒的孩子自個兒相看,相中了,再下旨賜婚,所以也就沒有驚動他父親和母親。
薛閑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保持冷靜陪著太后說的話,更不曉得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這太液池邊的。
他只知道,趙盈要相看郎君——
“趙盈,跟我說句實話,心里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