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年紀的人,坐到今天這個位置,誰能想到還要同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在太極殿上打口水仗的!
沈殿臣索性不理她:“皇上,劉淑儀之事尚有待查證,劉尚書一向勤勉朝事,眼下劉御史又隨行西北,此時無憑無據,若要問罪劉家,老臣以為不妥。”
昭寧帝并沒開口問罪,沈殿臣卻太了解這位天子的脾氣。
方才輕描淡寫幾句話,卻字字誅心。
劉寄之有一個字說錯,只怕當場就要被發落了。
昭寧帝可不是什么仁善之主。
莫要說昔年兄弟鬩墻,殺伐果決,便是當初宋貴嬪過身后,御史言官上折也不過是本分,遵著祖宗禮法規勸他,他不照樣該殺的殺,該罷黜的罷黜嗎?
從來沒有哪個皇帝敢因為這種事而殺言官的,可昭寧帝就做了。
當年他覺得宋氏是禍國妖姬,現在宋氏留下的這個女兒,也不遑多讓。
終于有人敢往外站,大概是因為沈殿臣帶頭求了情的。
趙盈回頭看,大理寺少卿馮昆。
他年少時是劉寄之的狗腿子,后來一同進書院讀書的,又一起入朝為官,不過家世差了些,到如今劉寄之做了一部尚書,他卻只能混個大理寺少卿當當。
人還算仗義,所以手上不知替劉家人遮掩過多少冤假錯案。
有些看不順眼的人,還是得收拾了才好啊。
趙盈眼瞼一垂,更把馮昆在心里記了一筆。
至于他說了什么,她沒放在心上,更沒仔細聽。
昭寧帝倏爾揚聲叫徐照。
身穿鎧甲,佩腰刀的禁軍統領始終漠然的立于高臺寶座的右側,聞言才側身聽昭寧帝后話吩咐的。
“帶人去劉府搜查,別傷了人。”昭寧帝點著御案的那根手指又動起來,“在劉氏的事情審結之前,劉卿不必上朝了,自己在家閉門思過吧。徐照,你送劉卿一并回府。”
劉寄之渾身力氣一時被抽干了去,險些跌坐下去。
沈殿臣還想再勸,趙承衍冷冷乜他:“劉淑儀若真是勾結內官,殘害皇嗣,沈閣老也要力保劉家?”
別的其實都好說,他想保劉家也未必保不下來,唯獨是殘害皇嗣……
如果說昨夜投毒案有疑點,劉淑儀可能是為人陷害,那被指證的,當年害的孫淑媛小產之事,他可拿不準。
昭寧帝淡然的眼神又瞥過來,他感受到了,沒敢抬眼與天子四目相對,心中有了計較,收了聲,掖著手重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不提。
后宮里拿了嘉仁宮的宮人去審問,朝堂上劉寄之也被禁足在府,趙盈今日算是功德圓滿。
她心滿意足,面頰上才露出些許的欣喜,正要告退下去,卻忽聞彈劾之言:“皇上,今日大公主登太極殿,實有違祖制,即便大公主首告為實,此舉也萬分不妥,劉尚書禁足,劉淑儀被審,大公主卻也不該就此全身而退。”
這些不要命的御史。
趙盈嘖了一聲,好整以暇打量過去。
陳士德自己的屁股都沒擦干凈呢,還敢在大殿上彈劾她。
看來他日子過得蠻悠閑的。
她想起來興賭坊和白家,再看看陳士德那副嘴臉,越發覺得他是小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