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雍與薛閑亭對視一眼,心下了然,轉而又問道:“不用我去迎他?”
趙盈搖頭說不用:“他既要擇趙澈為主君,當日我說過,私下里他仍是我的小舅舅,公事上便是君臣,迎他做什么?”
那今天來就是公事了。
還挺巧的。
許榮鑫剛在這兒告發許宗一場,扯出二十四年前的一場辛秘事,叫他們都大為震驚。
那頭宋子安就帶著消息過府來。
要么是許家金礦事,要么就是揚州官場事。
可事實上——
薛閑亭抿唇:“只怕揚州官場不干凈,也和許家脫不了干系。”
那是自然的。
占山封山要是他干的,章樂清最起碼就沒少收他的好處。
即便不是他,他在揚州經營這么多年,說是廣施善德,但從不受官場上的壓迫,便可見一斑。
趙盈深吸口氣,沒應聲。
宋子安來時臉色陰沉,不太像是他往日做派。
趙盈一眼瞧見,心里就已經有了數。
他素日行事乖張,如今倒也知事乖覺,自上次一番交談,他心中對趙盈如今行事作風摸了個大概清楚。
一進門,倒端著三分恭敬同她見了禮。
趙盈就知道上回那些話沒白說,宋子安也是真聽進去了。
說不得有些人就是要這樣刺激一番,才能真正明白其中道理。
不然總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無論選擇什么樣的路,于旁人都是恩典,這樣的想法可要不得。
她噙著笑叫他坐:“臉色這樣難看,查到什么了?”
“金礦他沒開。”
短短五個字,說出口來,卻叫人聽出喪氣。
宋子安也的確是有些灰頭土臉的。
先前覺得他是面色沉郁,現在配上這句話,想想當日他豪言壯語說許家私開金礦,的確是該他垂頭喪氣。
弄錯了,大言不慚到趙盈面前,以此為所謂的第一功,要投誠。
結果查到最后,還真不是。
趙盈果然也沉下臉:“你可真有意思,在揚州府六年,兩三年前就懷疑了此事,竟沒有私下里調查清楚,如今我奉旨欽差而來,你就紅口白牙來告訴我。”
她嘖聲,咬重了話音,叫了一聲小舅舅,聽起來陰惻惻的,而后又道:“我要是軟和好說話一點,費工夫自己去查,倒叫我白費事兒唄?”
宋子安也有宋子安的為難之處。
宋懷雍有心替他說和兩句,想了想,還是算了。
倒是薛閑亭點著桌案叫她:“他雖是兩淮都轉運使,然則地方政務又不該他插手,手下可用心腹也未必有幾個,這種事調查起來繁瑣……”
“你不用替他開脫分說,再如何繁瑣,就是個傻子,三年時間也盡夠查清楚的了!”
趙盈是真有些生氣的,說話當然就不好聽。
宋子安這樣的人她前世也見的多了。
他就是沒打算自己調查,覺得這種事兒,不配他來動手費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