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臉頰內的嫩肉:“我一直沒弄明白一件事,我覺得他是恨國公府,恨孔如勉的。
可是他身為揚州孔府的家主,應當不至于拿整個孔氏一族來冒險才對。”
“那就看殿下想要什么了。”
玉堂琴覺得她是有些復雜的。
人性從來復雜,但他本以為似趙盈這樣的女孩兒,會簡單許多。
她夠狠厲,也夠直接。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且為了那個位置,她能夠不擇手段。
如此便能摒棄一切雜念。
任何藏在水面下的真相都不能打動她,她也無需探知。
她只要得到她想要的,就足夠了。
但孔家一事,又令他對趙盈改觀不少。
她還是想知道真相的。
那不是出于好奇。
“殿下到底心存仁善。”
趙盈嗤笑:“先生說我?”
“殿下若無最后的一絲善念,只要抓了孔逸成,無論他所說是事實還是信口雌黃的攀咬,都能治孔家之罪。
刺殺當朝公主,該誅九族,他們雖早和國公府分了家,但孔如玏身份特殊,國公府有罪無罪,本就是皇上一念之間。”
棋盤上的黑白子收拾了干凈,他一手一只棋盒,并排擺在棋盤之上:“趙清**熏心,玷污中宮嫡母貼身大宮女的事還沒揭過去,拿死了孔家罪行,來日回京,用不著殿下出手,趙澄和姜家也會不遺余力的逼皇上下旨降罪,就算不能要孔如勉死,但十年之內,孔氏一族都再難翻身。
這不就是殿下想要的嗎?”
這的確是她想要的。
趙盈合眼:“只是揚州孔府上下三百余口,無辜之人到底更多些。”
一旦罪名坐實,他們府中三百余口,一個都別想活。
幕后黑手或許不止一只,卻絕不會有三百多只。
那些被牽連誅殺的,何其無辜。
她深吸了口氣:“我曾答應過皇叔,絕不禍亂朝堂。我希望孔如勉涉案,也的確想借此扳倒孔家,我也并不認為這是霍亂朝綱。
但先生知我內心糾結矛盾,這應該算是我答應皇叔的那最后一點仁善了。”
她欠了欠身:“先生說了這么多,不打算替我分憂嗎?”
趙盈抬手揉著鬢邊太陽穴,琵琶袖口往后滑落半分,露出纖弱的手腕來。
她面有倦色,聲音也是悶悶的:“我能開口求情,父皇也定不會拂我心意,要保下那無辜的三百余人,我不是做不到,而是我做不得。”
昔日她也曾為白景禮求過情,將白家說成是多年來受陳士德脅迫的受害者,保白氏無一人喪命,送他們平安離京。
但孔家的事,不成。
殺伐果決的小姑娘,表現出的退縮和猶豫,與她在山上時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玉堂琴定了心神:“不如盡殺之。”
趙盈眼底精光一閃,匆匆斂去:“先生真是這樣想?”
玉堂琴倏爾笑了:“殿下怕我隱居多年,心性不堅,更見不得殺伐流血,可我隨殿下下了山,也再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選擇的這條路如何兇險。
殿下還要試探我?”